黑夜过半,酒宴终于散去,宾客们也陆续散场。今夜的顾君阳似乎真的很高兴,一向自制的他都被人灌得微醺,站起来的时候脚步有些颠簸,被张德海搀扶着离开了庆扬殿。
顾君乐早就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倒在酒桌上沉沉睡去。整个宴会上,似乎只有顾君朝是清醒的。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明明他才是宴会上喝的最多的那个人,却是越喝越清醒。
目送顾君阳离去的背影,顾君朝忽然心痛如绞。过了今夜,他和白馨过往的一切就真的烟消云散了。
喝完酒壶里的最后一杯酒,顾君朝吩咐宫人将顾君乐扶下去休息。闭上眼倒吸了一口凉气,顾君朝起身离开了庆扬殿。他本是想离宫回九王府的,但是走到分叉路口的时候,他竟鬼使神差地拐到了一条羊肠小道上。
夜色里紧闭的大门,似在嘲笑顾君朝此刻的寂寥。他不由哂笑,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还会来到这里。明明已经决定要忘记和她有关的一切,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走到了和她有关的地方。
最后一次嘲笑自己的犯贱,顾君朝转身欲离开,却隐隐约约听见有歌声从藏书楼内传出。一定是幻觉,他这样告诉自己,但双腿还是不受控制朝着藏书楼走去。
风月夜花开,孤影驻横台。
你在等着谁,我在等雪来。
满堂琉璃彩,确尽诉悲哀。
梅迎寒怒放,故人已不在。
那岁月如尘埃,悄把红颜改,你是否还爱。
那笛声扬塞外,怡然将花采,我情深若海。
城门大开,翘首以待,你随雪而来。
天地皑皑,城南门外,你携一身纯白。
城门大开,翘首以待,你把红线摘。
笛声不再,思念被埋,只余残骸。
一曲才唱一半,院子里的白馨忽听见大门被人推开的声音,她循声望去,待看清来的顾君朝,脸上浮现了一抹心满意足的笑意,不由继续唱道:“城门大开,翘首以待,你随雪而来。
天地皑皑,城南门外,你携一身纯白。
城门大开,翘首以待,你把红线摘。
笛声不再,思念被埋,只余残骸。”
“你怎么会……”不得不说,当顾君朝看到院子里站的是一身红衣的白馨,着实被吓了一跳。
今日是顾君阳和她的大喜之日,这个时辰,她不是应该在和顾君阳洞房花烛吗?
相较于顾君朝的吃惊之色,白馨的神色倒是一如既往。她微微一笑,挥动着红纱广袖,几个旋身转到了顾君朝面前,搂住他的脖子道:“这首曲子叫做《等雪来》,是从前我义兄在我生辰之日为我所作,希望我能在出嫁之日唱给我的夫君听。君朝,你觉得我唱的好听吗?”
看见白馨此时温柔似水的神情,顾君朝突然觉得一切都犹如还在兰荫的九王府。那时候的白馨就像现在一样,总是喜欢赖在他怀里撒娇。一切都没有改变,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美好到令人窒息。
就差一点点,顾君朝就要被眼前的景象迷惑了,可当他闻到白馨身上的酒味时,他猛地推开了她,冷漠道:“皇贵妃娘娘,你喝醉了。这首曲子好不好听,轮不到臣弟评断,你还是让皇兄回答你这个问题吧。”
言罢,顾君朝毫不犹豫地想要离开,可是他刚转身,白馨绵软的身子就从身后抱住了他,痴痴地笑道:“我是喝醉了,可是我现在很清楚,我该问的人究竟是谁!”
“如果你现在是清醒的,那么你现在的举动,只会让我觉得——你真的很贱。”顾君朝没有回头,只是伸出手狠心地将白馨抱着自己的手用力拉下。
白馨却不肯就此作罢,依旧紧紧搂着他道:“我是很贱,可那又怎样?你们不是都喜欢这样的我吗?”
感觉到白馨温暖的体温,顾君朝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炸了,他拼尽全力压抑住心底的怒火,力求以最平静的声音回答白馨道:“是,我们都喜欢犯贱的你,所以我们比你更贱。”说完,顾君朝终于不再心慈手软,用劲拉开了白馨的手,哪怕他已经弄疼了她。
这一次,白馨没有反抗,任由顾君朝挣脱自己的怀抱。看着顾君朝一步步往外走,她站在原地流着泪低声说:“我记得我还欠你一支舞,我现在就跳给你看,不管你还想不想看。”
话音刚落,没有等到顾君朝的回音,白馨便挥舞着广袖,旋转着脚步跳起舞来。这一支舞是她临时起意,根本就没有排过,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跳什么,只是把脑海里所记住的舞步全部跳了出来。
顾君朝依旧没有回头,只是愣在了原地也没有在离开,紧握的双手泄露出了他的隐忍。白馨一遍遍的重复所有的舞步,不管顾君朝有没有回头看她。院子里的两人都在赌,赌谁最先认输。
衣带当风,翻飞的衣袖带起了一阵阵凉风,软纱拂过顾君朝肌肤的时候,带起了一阵阵颤栗。终于还是顾君朝先受不了了,飞快地转身去看白馨。
轻纱曼舞中的白馨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顾君朝回头了,只是不停地舞动着,倾注了所有感情地舞动着。望着动情的白馨,那抹嫣红像是成了顾君朝心头的一颗朱砂痣,永不磨灭。
最后一个动作跳完,白馨几个旋身倒在了顾君朝怀里,白瓷般的肌肤上渗出了密密的汗珠,喘着气道:“你喜欢吗?”
“白馨,我们已经结束了,你这又算是什么?”顾君朝惨笑,低头望着白馨反问道。
“算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白馨凝视着顾君朝的双眸,忽然笑靥如花,搂着顾君朝的脖子,踮起脚尖将头一仰吻上了顾君朝的双唇。
顾君朝的双唇微凉,白馨的双唇却是炙热的。那股热带着排山倒海之势,像是要把顾君朝整个人融化。
“你知道你自己现在在干嘛吗?”顾君朝偏头躲开了白馨的吻,靠在她的肩头上喘着粗气的问。
怀里的白馨却是‘呵呵’的笑了起来,一边吻着顾君朝的耳垂一边用魅惑的声音低语道:“我在勾引你……”
“你确定你现在是清醒的?”顾君朝强压住内心的那股冲动,用最后的理智问道。
白馨的吻没有停下,只是从耳垂吻到了脖子,用含糊不清的语气道:“无比清醒。”
“那么,就让我们一起下地狱吧。”顾君朝打横抱起了白馨,大步朝着白馨以前在藏书楼的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