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撒了把鱼食,门口便有宫女向红玉招招手,示意她过去。红玉瞧了吴清如一眼,便无声地退到了门口。那宫女见红玉出来,忙凑到她耳边耳语着什么。

言罢,红玉摆摆手让她退下,自己又重新回到吴清如身边,禀告道:“有宫女来报,雪妃娘娘也来暖意厅了,正在门前侯着。娘娘在里面,宫人们不敢随意放人进来,所以来请示娘娘。”

用罢午膳,巧心怕她积了食,便拉着她到这暖意厅逛逛。暖意厅建在一方温泉之上,长年暖意融融,故得其名。外边下了几夜大雪,所有的湖水都被冻住了,只有这流水潺潺,鱼儿游得正欢。

下了这几日雪,道路都结了冰,走起来极易滑到。所有的妃嫔都因着天寒地冻,安分守己的待在自己的宫殿里不出门。要不是巧心今日一时兴起,硬是拉着自己出来,自己恐怕也懒得走动。

许绿衣被封妃之后,倒是一直待在自己的新宫殿里,没有任何动静。如今自己前脚刚出来,她后脚就跟来了,说是巧合怕是谁都不会信的。

果然,巧心一听许绿衣也来了,霎时埋怨道:“这雪妃娘娘还真是有心,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娘娘来了她就跟来了。”

“该是巧合吧。”红玉一向谨慎,虽然明知道不是,还是这么说。

吴清如仍旧撒着鱼食逗弄着鱼池里的锦鲤,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这暖意厅又不是本宫一个人的,自然谁都可以来。雪妃如今贵为妃位,跟本宫可是平起平坐了,本宫要是不让她进来,倒会说本宫倚老卖老了。”

一番话下来,红玉自然明白吴清如的意思,低头道:“红玉明白,这就去请雪妃娘娘进来。”

见红玉亲自去请许绿衣,巧心不服道:“不过就是出身卑微的下等人,有什么资格和娘娘平起平坐。娘娘这样说,倒是给足她面子了,平白拉低了自己的位分。”

听到红玉如此言,吴清如蓦地一笑,将手里的鱼食一次性丢到了眼前的鱼池里。池子里的锦鲤一阵哄抢,溅起了一阵水花,荡开了一阵阵涟漪。

“巧心呀,你这口无遮拦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本宫也不求你能像红玉那样稳妥,但你老是这样早晚得惹出事来。”吴清如拍拍手,回头道。

巧心嘟嘟嘴,拉着吴清如撒娇道:“有娘娘在,巧心什么都不怕,巧心只怕有人欺负了娘娘。”

“就你嘴甜。”吴清如笑着点了点巧心的头,宠溺道。

说话间,红玉已经引着许绿衣进来了。到底是晋了妃位,气度打扮都非昨日可及。

进了暖意厅,许绿衣走向了吴清如,盈盈一拜道:“妹妹见过姐姐。”

如今两人皆是妃子,许绿衣并未行大礼,只是象征性的问候。吴清如瞥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妹妹如今可是今非昔比了,还向本宫行礼,倒是折煞了本宫。红玉,还不赶快扶雪妃娘娘起来,到时候雪妃娘娘有何不适,皇上怕是要怪罪本宫了。”

红玉赶紧扶起了许绿衣,毕恭毕敬道:“雪妃娘娘请起。”

心知吴清如故意寒碜自己,许绿衣也不在意。现下她万千宠爱集于一身,自然是要给别人撒撒气的。

“宸妃姐姐说笑了,这宫里谁人不知姐姐才是皇上心尖上的人物,多年荣宠不衰,哪是妹妹这等福薄之人可比的。”许绿衣微笑,直视宸妃说。

小人得志,吴清如心里暗骂到。不过面上依旧笑容满面,客气道:“妹妹自谦了,皇上如今日日留宿在妹妹那里,妹妹怎么会是福薄之人。倒是妹妹的肚子该争气些,现下宫中只有阮美人一人怀有龙嗣,妹妹要是能一并怀上,往后宫中可就要热闹了。”

母凭子贵,要想在宫里长宠不衰,除了依仗家世,还有就是这龙嗣了。吴清如此言,不过是暗讽许绿衣不过一时风光,还挑拨了许绿衣与楚佳叶的关系。

不过许绿衣也不生气,目不转睛地盯着吴清如,以退为进道:“宸妃姐姐提醒的是,皇上如此宠爱妹妹,妹妹要是再不能诞下龙子,倒是愧对龙恩了。”

“说起龙恩,你们姐妹三人是这届秀女中最为要好的,也是皇上最为看重的。如今妹妹连跳几级升为妃子,阮美人也承君雨露怀有龙嗣,就差这白馨了。要说起来,这白馨倒也可惜。往日皇上最为喜欢的就是她了,偏生不是个安分的主,竟自己逃出宫去,要不然怕是前途不可限量。本宫可是听说了,皇上平日里时不时就会去藏书楼逛逛,该不是为了看书而已。”吴清如一向心高气傲,最不喜欢别人爬到她头上去。许绿衣敢到她面前示威,不给她点颜色,还真以为她怕了她。

提到白馨,许绿衣的脸色变了变,随即恢复如常:“姐姐说的是,真希望皇上能早日把白姐姐找回来,也省的妹妹挂念。”

“大雪封路,宫里到处都冷冷清清的,这里倒是热闹,算本宫赶得巧了。”阡陌一进门,就把身上的雪狐披风脱下来交给了一旁的宫人,笑道。

见阡陌来了,吴清如一改对许绿衣的冷淡,热络道:“这么大的雪都挡不住你的路,几日不见更是清丽了不少。”

走了一路,阡陌的手脚都冻僵了,忙凑到炉子边烤火,低头说:“哪是清丽了,怕只是被外边的寒风冻红了。”

两人有说有笑,完全忽略了站在一边的许绿衣。看得出两人故意排挤她,她也不愿多加逗留,告辞道:“出来够久了,皇上约了妹妹晚上一起用膳,妹妹先行告退了,两位姐姐慢聊。”

“怎么本宫刚到妹妹就要走了,难不成怕本宫吃了妹妹不成?”阡陌烤着火,瞧都不瞧许绿衣一眼,开玩笑道。

“姐姐说笑了,妹妹只是怕皇上久等了。”许绿衣不欲久留,故意提起了顾君阳。

既然如此,吴清如也乐得清静,便说:“让皇上久等确实不妥,妹妹早些回去吧。”

待到许绿衣一离开,阡陌就离开了火炉,走到椅子边坐下,抿了口茶道:“总归是皇上在意的人,你这么不留情面,以后怕是不好对付。”

吴清如瞬间冷了脸,不屑道:“别人家的孩子,再养都不会跟自己一心,何必浪费精力给她好脸子。皇上不过一时新鲜,就敢在到本宫面前耀武扬威。吴家的女儿,哪是这等下贱之人可以小看的。”

“话说如此,可她凭一己之力就坐上了今天这个位置,到底是不容小觑。”阡陌放下茶盏,不可置否道。

闻言,吴清如目光清寒地瞥了阡陌一眼,一字一顿道:“在这大晋后宫,没有人能越过本宫去。本宫要谁生谁就生,本宫要谁死谁就得死。不识好歹者,下场犹如此瓶。”

广袖一挥,案上的青花瓷瓶瞬间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