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卖到惊鸿阁的这几日，白馨一直被关在不见天日的柴房里，连一张床都没有。昨*试之后，黄妈妈让下人给她们剩下的五人一人安排了一个房间。如今高床软枕，她却睡不着了。

月牙儿的房间就在白馨旁边，门外没有人看守，可是白馨却没有去找她，而月牙儿亦没有过来。转转反侧了一夜，窗外天大亮的时候，白馨便和衣起来了。

积雪消融，天气更凉了，白馨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纱衣。她走到桌边，凝视着桌上摆着的茶壶，身子微微一颤。此时她才明白，黄妈妈为什么一直穿的那样的少，却从未感到冷过。因为一个人心冷的时候，她就再也感受不到冷了。

白馨从未想过要害人，可是就在昨日，就在这惊鸿阁小小的舞房里。她用一杯已经发凉的茶，毁了一个女子的容貌。或许她比宫里的那些女人更加恶毒，因为女人的容貌往往比她的性命还要来得重要。不管她是有心还是无意，结果都是一样的，她害了一个人，害了一个无辜的女人。

没过多久，便有丫头送早饭进了屋里。白馨目光呆滞地看着那人将所有东西放在桌上，却久久未动。桌上有一锅白粥，淡淡的米香充满了整个屋子。闻着这熟悉的味道，白馨不由忆起在藏书楼的时候，没到早上，阡陌都会早起为自己熬煮一锅白粥。

是不是心里越复杂的人，喜欢的东西就往往越简单？

估摸着大家都已用好早饭，黄妈妈再次派人将所有人请到了惊鸿阁的大厅。除了那晚洛无痕带着她匆匆走过这里，白馨还没来得及将惊鸿阁看得清楚。

到达大厅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到了，白馨是最后一个。当她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大家的面色各异。

黄妈妈一派云淡风情的模样，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面，视线瞟了白馨一眼，却没有说话。昨日的白衣女子依旧一袭白衣，面无表情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明月的双眼通红，想是哭了一整夜，不过在人前，却没有一滴泪。见白馨来了，怨毒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白馨身上。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白馨想她早就已经千百回了。菱悦一向善于见风使舵，见众人各怀心思，低着头喏喏的不说话。

至于月牙儿，她坐在离白馨最近的位置上，可是却目不斜视，丝毫没有搭理白馨的样子。白馨知道她还在为了昨天的事情责怪自己，昨天她真的错了，所以从不期盼月牙儿能立刻原谅她。

看到大家都到齐了，黄妈妈敲着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仰起头似笑非笑道：“既然人都到齐了，今日的比试开始吧。”说着，黄妈妈重重地拍了几下手。

一旁的莫安将一早准备好的东西命人端了上来，一共五个下人，而每个人手里的托盘上都放着一杯茶。

又是茶杯，白馨的心像是被人蓦然一扯，感到一阵心悸。她不由自主地去看明月，却见她面色刷白，紧闭的双唇一点血色都没有。

“今日的比试依然很简单，这里有五杯茶，其中只有一杯是北茶，其余四杯都是南茶。你们每个人都可以闻香识茶，但是只准选其中一杯。选了南茶的，自然就顺利过关了。选了北茶的，自然就是今日的输家。今日的比试，既靠本事也靠运气。谁最先选定，谁就最有利。”黄妈妈斜倚在椅子上，语气淡然地宣布道。

既然谁先选谁就更有利，待黄妈妈一讲完，众人就一起走到了托盘便，掀开杯盖一杯杯闻了起来。最先选定的人是白衣女子，她只闻了一杯，便下了决定，对黄妈妈说：“了了选这一杯。”

闻言，黄妈妈赞赏地望了她一眼，夸奖道：“不愧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小姐，见识确实斐然。今日这一关，你通过了。”

听到自己安然通过了比试，名叫了了的女子微微点头，面色不欣不喜地退到了一边。白馨一直盯着她，心下讶然，这世上居然还会有人叫了了这么奇怪的名字。

四杯南茶里已经被人选走了一杯，菱悦面色更加紧张，却依旧犹豫不决，下不定决心。倒是明月更有魄力，她显然也不太懂品茶，却随意选了一杯，指着它道：“我选这一杯。”

看到明月的选择，黄妈妈微微一愣，敛了笑意道：“明月也通过了。”

虽然是乱选的，但是听到自己选对了的时候，明月不由松了口气，挑衅似得瞪了白馨一眼。

如此一来，剩下的人只有白馨，菱悦和月牙儿三人了。怕月牙儿选错，白馨没有再待在原地，而是走到那些茶杯前，一杯杯地闻过去。

等到三杯茶都闻过之后，白馨深深地凝视了月牙儿一眼，带着一丝苍凉的笑意。正在月牙儿不解之时，白馨已然拿起了一杯茶，转身对黄妈妈说：“我选……”

“我选这一杯！”白馨还没把话讲完，站在她旁边的菱悦已经抢过了她手里的茶杯，早一步对着黄妈妈说。

黄妈妈看了白馨一眼，又将目光停留在菱悦手里的那个茶杯，意味不明道：“你确定？”

菱悦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得意洋洋道：“我确定，我就选这一杯。”

“好吧，既然是你先说的，那这杯茶就归你。”黄妈妈嘴角勾起一抹讥笑，沉吟半晌才接着道：“今日的比试结束了，除了菱悦选了北茶，其他人都顺利过关。”

听到自己选错了，菱悦手一抖，手里的茶盏掉到了地上，瞬间支离破碎。她望着黄妈妈，难以置信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是错的？”说着，她将目光转到了白馨身上，疯了一般大叫道：“是你害我，是你故意诱导我的！”

见菱悦如此无理取闹，黄妈妈面色不豫，朝着莫安吩咐道：“把人关到偏房去，千万别伤着了，晚上我还要卖个好价钱。”

“妈妈救我……妈妈救我……是白馨故意陷害我的……”菱悦不甘心就这样被卖给一个身份低微的嫖客，被人拉下去的时候还在拼命地挣扎。

“怪就怪你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管是不是她故意害你的，既然大家都是小人，就谁也别怨谁。”黄妈妈冷冷一笑，长袖一挥，命人将菱悦带了下去。

随后她又目光一凛，对着白馨冷冷警告道：“要是再故意输，你想保护的人包括你自己，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白馨垂眸，耳畔似乎还回荡着菱悦尖锐的叫声，面色木然，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