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子夜的时候，天气已经是可以结冰的温度了。院子里的白馨和月牙儿，已经被冻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嘴唇像是结了冰，想要动一动都十分困难。

地上的白馨缩成了一团，整个人的血液都像是被冻得凝固了，僵在那里奄奄一息。旁边的月牙儿是穷苦出身，从小到大都缺衣少食，家里最穷的时候一件春衣要穿一整个冬天，所以自小就冻惯了。

因此在白馨的意识陷入昏迷的时候，月牙儿的意识还算清楚。见白馨如此，月牙儿一眼就瞧出了她的不对劲。

看着白馨的眼睛渐渐阖上，对面的月牙儿着急地叫道：“白馨，千万别睡，撑到明天早上就好了。你现在一闭上眼，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睁开了。你不是还要离开这的吗？你要是死了，还怎么离开这里啊？”

身边的月牙儿一直在白馨耳边说着话，提醒她一定不能睡。可是白馨的状况却越来越不好，她的脸色慢慢从白色变成了青紫，双唇也越来越没有血色。

再这样下去，白馨一定活不过这个晚上。月牙儿此时只能孤注一掷，她艰难地挪动着被绳子捆起来的身体，以龟速慢慢接近白馨。

直到接触到了白馨的身体，月牙儿伸长了身子，用牙齿紧紧咬住白馨身上的绳子，用尽全力将自己往上一翻，用自己整个身体盖住了白馨。

月牙儿压在了白馨身上，用自己为数不多的体温温暖白馨已经僵硬的身体。她望着白馨毫无知觉的脸，用无比坚定的语气说：“上一次，我就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死在我的面前，这一次我不想再看自己的同伴死在自己身边。可是白馨，我能力有限，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如果你还是死了，那我只能自己一个人想办法活下去。”

昏迷中的白馨完全听不见月牙儿对她所说的这番话，只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长长的羽睫上忽然出现了一丝丝白色，月牙儿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居然是雪花。

进入了冬天那么久，沉寂中的江南终于落下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望着越飘越多的雪花，月牙儿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对着白馨低叹道：“或许老天爷，想要我和你死在一起。”

客栈的窗户洞开，渐渐大起来的雪花随风飘进了客房，一落到地上，就被房间里的暖意融化了。顾君朝的目光紧盯着窗外飘进来的雪，一言不发的站在窗口，脸上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闻讯赶来的徐海垂眸站在顾君朝的不远处，他心里清楚顾君朝找自己来所为何事。不过既然顾君朝还没有开口，他作为下属，也不好自作主张地抢先。

沉吟了良久，顾君朝终于开口问道：“青石是不是还没有找到？”

“是，自从半月前失踪后，属下明里暗里都派了不少人，沿着淮水下游的两岸一路找去。可是大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徐海地头，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那白馨呢？她既是为了青石离宫，难道也没有来淮阴府邸寻你？”听到青石还没有消息，顾君朝眉头一皱，又紧接着追问道。

当初他之所以这么快离宫回江南，就是赶着回来处理青石的事情。虽然青石不是白馨的亲哥哥，但是顾君朝明白青石在白馨心目中的地位，或许远远超过了自己的亲人。

青石出事以后，顾君阳下令众人对白馨封锁消息，决不可将此事的任何消息透露给白馨。这个决定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不近人情，可是顾君朝明白顾君阳此番做法确实是为了白馨着想。

即使不知道白馨就是凌霜华，但是顾君阳依旧是了解白馨的脾性的。按照白馨的个性，一旦知晓青石出事了，决不会袖手旁观，乖乖待在宫里守候结果的。所以顾君朝也没有将这件事告知白馨，而是尽快赶回来，希望在白馨察觉真相之前将青石找到。

只可惜，消息还是被人走漏了。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白馨终究是知道了青石失踪的噩耗。之后的一切就顺理成章了，她从宫里逃了出来，只为了下江南找青石。

“没有，小姐没有来过淮阴府邸找属下，就连小姐离宫的消息，属下都是从主子这听到的。”徐海摇头，面色有些沉重，他没想到白馨会为了一个“假哥哥”私离宫闱。要知道，宫女不守宫规，擅自离开皇宫，可是杀头的大罪。

白馨没有来找徐海，这也在顾君朝的预料之中。下江南这一路，白馨都躲过了自己暗卫的追查，就可见她行事有多小心。淮阴府邸毕竟是衙门，是朝廷的地方，想必顾君阳一定在那里布下了自己的眼线。只要白馨一在府邸出现，顾君阳的人就会将她抓住。

如此一来，白馨又怎么会傻到自投罗网。可是，在徐海没有回答自己之前，顾君朝还是希望白馨找过徐海。毕竟被顾君阳抓到，就能确定她现在是安全的，总好过此时生死未卜。

放在身侧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顾君朝面无表情地吩咐道：“既然如此，你先回去吧。这段日子我会一直待在淮阴，如果有白馨或者青石的任何消息，立刻派人到这里通报给我。”

徐海低头应是，便退出了屋子。关上房门的刹那，他看见一个黑影从窗子外跳了进来。不过他还是毫不迟疑得将房门带上了，因为这并不是他该关心的事情。

黑衣人从窗外跳进来以后，便跪到了顾君朝身后，抱拳行礼道：“奴才见过主子。”

“人找的怎么样了？”顾君朝的表情一如既往，眉宇间看不出喜怒。

“奴才没有找到主子要找的人，但是在淮阴的一条小巷子里，奴才找到了这个。”那黑衣人说着将自己在巷子里找到的东西呈给顾君朝。

顾君朝接过黑衣人手中的东西，仔细一看，发现那是一张画像，画上的人物正是青石。这种时候，青石的画像出现在小巷子里，那只能说明一点，就是白馨在淮阴城内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