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之后,江南淮阴城。
来江南的这一路,白馨早就将情况打探清楚了。一个多月前,淮水突遭决堤,青石在朝堂之上自请来淮阴城治水。顾君阳没有多作考虑,便将青石派到了江南。
到了淮阴城之后,青石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淮水之畔,带领众人共同抢险。一开始一切都很顺利,被洪水冲坏了的堤坝眼看就要被补好了,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这时,潮水第二次汹涌袭来。
为了淮水两岸百姓的家园,青石不顾旁人的反对,连夜赶到了堤坝上。连天的大雨,加上澎湃的潮水,补了大半的堤坝还是被水冲毁了,连带着一起卷走的还有正在坝上指挥大家的青石。
听到这些传闻的时候,白馨一阵苦涩涌上心头。那一次在宸乾宫内的会面,白馨刻意明显感受到青石巨大的转变。唯一不变的一点,就是青石那颗一直悉心呵护她的心。
即使没有问过青石,白馨也能猜到青石为什么会自请到江南来治水。他是为了答应过她的那个承诺,他要当上这天下最大的官,让她再也不用被人欺负。所以青石绝对不能出事,否则她一定会愧疚悔恨一辈子。
“不好意思,这位大叔,请问你见过画像上这个人吗?他是家兄哥,如果你见过他,请你一定要告诉我。”淮阴喧闹的大街上,白馨拿着自己给青石画的画像到处问人。
被拦下来的大叔看了一眼画像上的男人,摆摆手道:“没见过没见过……”说完,便一脸不耐烦地走了。
白馨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个回绝自己的人了,不过她不气馁,只要没有见到青石的尸首,她就坚信青石没有死。
此时又有一个大娘走了过来,白馨见她面善,于是拦住了她,再一次问道:“这位大娘,请问你见过画像上这个人吗?他是家兄哥,半月前在这淮阴城里失踪了,如果大娘你有印象的话,请你一定要告诉我。”
那大娘也是善心人,见白馨一脸的风尘仆仆,好心提点道:“姑娘呀,你这么找无异*捞针。你要不上前面的庙街那去,今日是河神生辰,庙街那正在举行庙会。那里人多,你上那去问,说不定会有人见过你哥哥。”
“谢谢你,大娘。”虽然没有青石的消息,但是白馨还是很感激眼前这位大娘。
听了大娘的建议,白馨拿着画像就急匆匆跑向了庙街。今日是举行庙会的日子,庙街上果然聚集了一大群人。
淮阴城靠水,一年到头的收成好坏与否,都要看这淮水的脸色。于是这里的人信封河神,总是定期举行庙会,谒拜河神,以祈求来年的风调雨顺。加之今年淮水突然爆发大水,所以来河神庙祈求河神的信徒比往日都要多。
望着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白馨深吸了口气,拿着画像卯足了劲准备问人。
“这位小哥,请问你见过画像上这个人吗?”白馨拦下一人,举着画像问道。
“没有没有……”那人连看都不看一眼,便摇头答不了。
白馨只好再拦住了另一人,重新问道:“这位小哥,请问你见过画上这个人吗?这是家兄哥,半月前在这……”
这一个比之前那个更加过分,不仅没有看画像,连白馨的话都不愿意听完。白馨拿着画像站在街头,沾了汗的发丝黏在她的脸颊边,鼻尖泛起了一阵酸意。
不过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青石还没有找到,她绝对不能懦弱下去。被人拒绝又怎样?只要还有希望,哪怕十分渺茫,她都不能放弃。
想到这里,白馨吸吸鼻子,压下心底的那阵酸楚,重新举起手里的画像,准备搜寻下一个目标。她在庙街上走走停停,再一次被人拒绝之后,她喘了口气,伸手抹去了脸上的汗,偶一回头,却发现一个酷似青石的男子站在河神庙门前。
“青石!”白馨惊喜的大叫,虽然只是一个侧影,可是白馨确定那个人一定是青石。
老天保佑,辛苦追寻了这么多日,终是皇天不负苦心人,让她在淮阴找到了青石。她就知道,青石一定不会死的,没有她的允许,他怎么敢死呢?
白馨大喜过望,拿着画像便朝着河神庙奔去。人群拥挤,还没跑两步,她就被人撞到了地上。刚想站起来,却被人推了一把,又坐到了地上。
坐在地上的白馨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一个刻薄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大骂道:“我说你这小丫头片子没长眼睛是不是?大爷我这么大一个人在你面前,你都敢撞上来。”
庙门口的青石忽然停下来,朝着一个方向望了过去。与他并肩的楚景纹偏过头看他,不解道:“白哥哥,你怎么不走了?”
大街上依旧热闹非凡,来来往往的人虽多,却不是自己想找的那一个。青石觉得自己一定是出现了幻觉,白馨远在京师,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没事,刚才好像听见有人在叫我,不过应该是听错了。”青石微笑,解释道。
楚景纹不疑有他,拉着青石撒娇道:“今早你可答应了我,拜过河神之后要陪我去醉仙楼吃马蹄糕的,你可不许耍赖。”
“嗯,这是自然。”青石心不在焉地答道。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醉仙楼的马蹄糕这么有名,要是去晚了可就被人抢光了。”楚景纹喜上眉梢,拉着青石便往醉仙楼走去。一边走,一边还不忘向青石介绍醉仙楼其他有名的点心。
白馨拿着画像从地上站起来,双手擦到地上的时候,手心的皮肤被地上的沙石磨破了,渗出了血丝,白馨却顾不上自己,忙道歉道:“对不起,我太着急了,不是故意撞到你的。”
被撞的那人见白馨态度还算诚恳,肚子里憋着的火也没地方撒,只好没好气道:“算大爷我倒霉,出门不看黄历,遇上了扫把星。”
“对不起对不起!”白馨不停地道歉,直到那人白了她一眼走了。
等到白馨再回过头来,河神庙前哪还有青石的人影。她飞快地跑到了青石刚才出现的地方,四处张望,却再也找不到青石了。
白馨站在原地,手里拿着的还是那张画着青石的画像,心里却像是被人狠狠揪住,沉闷的让她喘不过气来……
青石,你到底在哪里?她紧紧攥着那张画像,在心底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