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阳离开寿康宫后,就去了凌霜华跳楼的角楼。五年了,他始终不敢面对这个地方,不敢面对凌霜华已经死了的事实。他的手轻轻抚上那粗砺的城墙,那么高的位置,当年霜华是需要多大的勇气才敢从这里一跃而下。

他不知道,也不愿意知道。因为他清楚,当时凌霜华的勇气有多大,她对他的恨意就有多深。

太后说他忤逆不孝,对此他只能表示无可奈何。人的心真的不能拆成很多瓣,瓜分给很多人,有些事,他真的做不到。孩子应该是源于爱的,如果不是霜华的孩子,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爱他们。因为他们的存在,只会是他对不起霜华的罪证。

直到天黑,顾君阳才下了角楼。守在下面的张德海见他下来,连忙迎上来着急道:"皇上,白姑娘到现在还没有回藏书楼,是不是该派人去寻一下?""你说白馨到现在还没回来?"顾君阳闻言,皱眉不悦道。他让顾君朝和顾君乐送她回来,她不会又和顾君朝旧情复燃了吧?

不过仔细一想,这也不可能。白馨如此冰雪聪明,不会这么不知轻重的。之前他已经已经明确表示过不许她接近顾君朝,想她也不会这么糊涂。

如此一来,白馨的失踪就只有一个可能,在枫林苑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顾君阳的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连忙对张德海吩咐道:"张德海,快去备驾,朕要回枫林苑。"张德海得令,刚要下去准备,就见宸妃身边的贴身宫女红玉慌慌张张地跑来了。见到顾君阳,红玉一下子就跪到了地上,朝着顾君阳哭着道:"皇上,你快去看看娘娘,娘娘不好了!"一听到吴清如出事了,顾君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抓着红玉,低喝道:"给朕说清楚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宸妃怎么会不好了?"红玉明显是被顾君阳的样子吓到了,连哭都忘了,只喏喏道:"到底怎么回事,奴婢也不清楚。原本下午还好好的,谁知晚上饮了豫婕妤送来的白-H芙容汤之后就倒下了。端太医来瞧过,说是中毒了。"听到吴清如中毒了,顾君阳立即放开了红玉,站直身子对张德海道:"枫林苑那你派人先去瞧瞧,找到了白馨立即来报。朕先去毓秀宫看看宸妃,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老奴明白,请皇上放心。"宸妃中毒一事,可大可小,张德海自然清楚其中的厉害。

"还不快带朕去看看。"这一句却是对跪在地上的红玉说的。

"是。"得了吩咐,红玉立即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得体,用袖子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便带着顾君阳朝毓秀宫去了。

刚到毓秀宫,便看见大殿里围了一群哭哭啼啼的宫女。守在外面的巧心见红玉把顾君阳请了过来,连忙跪到顾君阳面前哭着磕头道:"皇上可要为娘娘做主,娘娘平时宅心仁厚,从来没有刻薄过别人,怎么说中毒就中毒了。定是有人嫉恨娘娘受皇上喜爱,皇上可要为娘娘报仇啊。"顾君阳平日里最烦的就是后宫女人间的勾心斗角,好在以前宫里人少,也斗不到哪里去。现下新秀刚进宫几个月,就出了这样的事情,更让他心生厌恶。

他没有多余的心情理会巧心的哭诉,只问道:"宸妃现下如何了,有无性命之虞?""端太医早就来了,现在还在里面救娘娘呢。娘娘的情况到底如何,奴婢也不清楚。"巧心看出了顾君阳的不悦,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不敢再多说什么。

闻言,顾君阳径直掀开帘子走进了寝殿。寝殿之内倒是非常安静,只有端伊尹一人在为吴清如施针。

中毒后的吴清如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双唇泛紫,脸色却苍白如纸,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听到有人进来,端伊尹也没有回头,只是表情严肃认真的继续施针。

等到扎下最后一针,吴清如忽然吐出了一口黑血,端伊尹才松了口气。他将东西收拾好,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站起来对顾君阳行礼道:"微臣太医院端伊尹,参见皇上。"顾君阳似是见惯了他的无礼,也不与他计较之前的忽视,只开口询问道:"宸妃情况如何?有生命之危吗?"长时间集中精力施针,端伊尹也有些虚弱,只见他冷着一张脸,摇头道:"幸亏微臣救治及时,娘娘无性命之虞,如今毒素已排出体外,只需静养数月就好。""没事就好,查清宸妃是怎么中毒的吗?"得知吴清如没有生命危险,顾君阳终于放心了些。

"宸妃娘娘所中之毒乃叫断肠草,是一种见血封喉的毒药,而这毒的来源,就是这豫婕妤下午派人送来的白-H芙容汤。"端伊尹将那碗剩下的白-H芙容汤递到了顾君阳面前,如实禀告道。

"白-H芙容汤?"顾君阳接过那碗汤,锐利的目光透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与此同时,身在玉坤宫的吴清许也接到了吴清如喝了自己的汤中毒的消息,一旁的玉翠着急道:"娘娘,那汤在送出玉坤宫前奴婢还亲自尝过,根本就没有问题,宸妃娘娘怎么可能喝了之后中毒呢?一定是有人想要栽赃陷害我们。如今宫中人人都知道宸妃喝了我们的白-H芙容汤差点死于非命,我们应该怎么办啊?要是皇上也听信别人的谣言,将下毒之事归到我们头上可就完了。"相比玉翠的手忙脚乱,吴清许倒是显得平静多了。她坐在梳妆台前,将自己发髻上的簪子拿下,阴沉着脸道:"她倒是好狠的心,还真下得去手。既然如此,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娘娘,你在说什么呀?"玉翠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吴清许倒好,还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吴清许冷笑一声,将手里的簪子往台子上一拍,站起来道:"玉翠,跟本宫去瞧瞧,咱们的宸妃娘娘到底是生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