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乐走后,白馨将抱着的古琴毫不珍惜地丢在地上。其实自从她的父皇死的那一天,弹琴就是她最厌恶的事情。她的父皇凌锋是大晋的战王,也是大晋唯一一个异姓王,一生戎马,战绩斐然,却在与突厥的最后一场战役里误中了对方的毒箭。
回到王府的时候,叶鏊已经奄奄一息。凌霜华的母亲早逝,叶鏊再没有停妻再娶,所以父女俩的感情极好。可是叶鏊气若游丝的时候,凌霜华却没有哭,她很冷静地从屋子里抱出了母亲留给她的焦尾,弹奏了她前世最后一首曲子。
叶鏊死后,她就被太后和顾君阳从边疆接到了皇宫。那把焦尾却被她一把火烧了,所以顾君阳从来不知道凌霜华居然会弹琴,还弹得这样的好。
白馨走到崖边,这是一座断崖,垂直的崖壁下是万丈深渊。断崖对面是连绵起伏的山峦,上面全部都种满了红色的枫树林。一到秋日,整片山峦像是着火了一般,那红色的火焰可以瞬间将人吞噬。
崖边风大,白馨穿的又是纱裙,一头青丝被大风吹起。昨夜刚下过雨,风里似乎还夹杂着泥土的味道。她只要再往前踏那么一小步,前尘往事就可以随着她一起粉身碎骨。
望着崖底混沌的一片,白馨真的抬脚往前。可惜她刚抬脚,就被人用力得往后一拉。退开了崖边,白馨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等她脱离了危险,拉她的顾君朝才劈头盖脸地骂了下来:“想死,就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眼不见为净。”
白馨一愣,目光落在了顾君朝拉着自己的手上,才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不由发笑,望着顾君朝道:“你不会以为,我想要寻死吧?”
“难道不是吗?”顾君朝被白馨问傻了,他明明见她想要跳崖,难不成是他眼花了。
“放心吧,像我这种唯利是图的女人,是不会这么不爱惜自己的命的。我不是想跳崖,我只是想了解真正走在悬崖边上,那种随时濒临死亡的感觉到底如何。”站在崖边的时候,白馨真的想过跳下去一了百了。可是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样一生荣辱不惊的男人,是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这样懦弱的死去的。
见白馨还有心情和自己开玩笑,顾君朝更加生气了,不过他更气自己。他松开了白馨的手,自嘲道:“你就当我多管闲事好了,你继续,我走了。”
“我……”白馨刚想告诉顾君朝自己没有嘲笑他的意思,却见一个黑影拿剑直指自己眉心。
她怵在原地,忘了动弹。倒是顾君朝情急之下扑倒了她,两人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地上的沙石咯人,白馨疼得皱眉。顾君朝却没有丝毫怜香惜玉之心,低吼道:“为什么不躲?我看你是真不要命了,不过就算要死,也不死在我面前。”话音未落,顾君朝就从地上一跃而起,从腰间抽出那支问情。
追杀白馨的黑衣人一共六个,从招式间可以看出个个都是武林高手。顾君朝盘桓在期间,只凭一支问情也能抵挡一二。
见顾君朝一心保护白馨,那群黑衣人对顾君朝也动了杀机。手里的剑不断挥动着,招招要命。顾君朝手里的问情一个反手,直击对方的命门。那人被击中了死穴,一口鲜血喷薄而出,身子倒了下去。
旁边的一个黑衣人见形势不好,趁着其他黑衣人与顾君朝周旋的时候,提剑直刺向白馨。这一次白馨有了防备,一个侧身躲过了那黑衣人的剑锋,却被脚下的石头一绊,整个人又摔倒在地。
这次黑衣人抓准了时机,没给白馨任何躲避的机会,抬手又是一剑。此时顾君朝被其他四个黑衣人缠着,一时脱不了身,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剑刺向了白馨。
白馨自知躲不过,眼角的余光却见身边躺着的正是自己之前丢在地上的古琴。没作他想,白馨举起那把古琴就挡在了胸前。
不过那黑衣人这一剑用了十成功力,剑身穿过古琴刺入了白馨的肩头。白馨疼得闷哼一声,顾君朝瞬间杀红了眼。将问情往空中一抛,抽出了藏在其中的竹剑,一个旋身直取四人性命。看到自己的同伴都死在了顾君朝手里,剩下的那黑衣人知道自己今日定是难逃一劫,想要拔出没入古琴的剑,先行杀了白馨。
此时顾君朝也反应了过来,提剑就要杀了黑衣人,却被白馨抢先一步。只见她一手握住黑衣人的剑刃,另一手抓起地上刚飞过来的剑,毫不迟疑地刺进了对方的喉咙。
刹那间血流如注,那黑衣人睁大了双眼,仿佛不敢置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不过须臾,便倒在了白馨身上断了气。
危机解除,顾君朝飞快地跑到了白馨身边,推开了压在她身上的尸体。白馨全身瘫软的躺在地上,脸色煞白,目光空洞地望着天空。顾君朝知道她受了很大的惊吓,连忙扶起她抱在怀里,安慰道:“没事了白馨,没事了……”
“我杀人了,我居然杀人了……你看到了吗?是我杀了他,是我亲手杀了他……”白馨缩在顾君朝怀里,全身瑟瑟发抖,情绪很不稳定。
见白馨如此,顾君朝脸上写满了心疼,温柔道:“不关你的事,是他先要杀你的,你只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得已而为之。”
白馨却完全不听劝,整个人还沉浸在自己杀人的事实里,摇头道:“不是的,不是的,就是我杀了他。”
“我说了,不关你的事,他是罪有应得。”顾君朝放开了白馨,紧紧抓着白馨的双肩凝视着她严肃道。
眼角有泪滑过,白馨目光涣散地望着顾君朝,朱唇轻启,还未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便闭上眼昏了过去。顾君朝见白馨身上的白纱被血迹染得鲜红一片,他才注意到白馨肩头的伤口那么的深。不敢再耽误时间,顾君朝打横抱起白馨,带着她飞快地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