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次日,太后因年纪渐长,又劳累了一整天,体力不支,所以闭门谢客,特允许后宫嫔妃不用到寿康宫请安。吴清如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起身开始穿戴了,正对着一面全身的紫铜雕花镜子整理衣着。
听到太监来报的时候,她抚着金丝步摇的手顿了一会,随后恢复自如。看着镜子里妆容精致的自己,她用指腹轻轻拍了拍脸颊上的淡红胭脂,让颜色看起来更加自然均匀。
昨日吴清如忙了一日,又一大早起来准备给太后请安,根本没有休息好。巧心将紫色外罩给吴清如套上,心疼道:“既然太后娘娘免了大家的请安礼,娘娘何不睡个回笼觉,好好歇息一番。”
巧心心疼自己吴清如是清楚的,她宠溺地看了她一眼,笑道:“太后娘娘能休息,那是因为她是太后,这后宫真正的主人。她想歇就歇,没人敢在背后嚼她的舌根子,本宫却不行。这后宫有多少双眼睛,正如狼似虎地盯着本宫身下的这个位置。本宫要是出了一点纰漏,还不给她们生吞活剥了。”
“可是寿宴方歇,后宫的各主子都倦怠着,谁又顾得上娘娘?再说了,娘娘虽为妃位,却执掌着后宫的凤印,尊贵堪比皇后,谁又敢与娘娘为敌?何况如今后宫被娘娘治理的井井有条,娘娘偷懒一日,又有何妨?”红玉特意挑了一对吴清如平日里最喜欢的翡翠耳环,正小心翼翼替她戴上去。
这翡翠耳环配上吴清如今日的一身淡绿色宫装,加上淡雅的妆容,倒衬得她如少女一般,活生生地减了几岁。吴清如似乎对自己今天的打扮也很满意,望着红玉的眼里带着一丝赞赏。
她照着镜子,摸了摸耳环上垂着的翠绿色珠子,对着镜子里的红玉说:“一日未踏上后位,本宫就一日都不得懈怠。代为掌管,终有一日还是要交出去的。只有把那凤印完完全全属于自己,本宫才算可以高枕无忧。更何况,昨日寿宴之上,新的秀女们各展所长。本宫也得去皇上那关心关心,看看哪家秀女入了皇上的法眼,好早作准备。”
提到即将入宫的秀女,巧心面色不豫,不满道:“说到那些秀女,巧心就不明白了,那些女子都是娘娘将来的大敌,偏娘娘还处处提携她们。特别是昨日,太傅大人对娘娘毫不关心,娘娘为何还帮二小姐在圣上面前说好话,白白给他人作嫁衣裳。”
巧心入宫时日尚浅,到底道行不深,看不出这其中的道理。吴清如也不点破,只瞥了她一眼,笑而不语。
红玉是跟着吴清如一起长大的,这勾心斗角的事情见得多了,自然懂得吴清如的用意。她也只是笑着看了巧心一眼,手上没有停下,帮着吴清如把衣服上的皱褶抚平。
巧心见二人都在笑话她,心里更加不服气了,走到红玉身边,忙拉着她的手左右摇晃,撒娇道:“好姐姐,是不是巧心说错什么话了,惹得你和娘娘都在笑我?你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吴清如虽然做事狠辣,但对自己身边的这两个侍女一向亲厚。平日里见惯了她们两人胡闹,她也不阻止,只要不过分,她都随她们去了。
红玉见吴清如没有打断巧心,知道她是默许了,所以对巧心解释:“枉你跟了娘娘两年,竟连娘娘的这点心思都不懂。娘娘帮二小姐说话,不过是欲擒故纵罢了。老爷一心想送二小姐进宫,以巩固吴家在大晋第一大家的地位,就算娘娘不喜,老爷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初衷。咱们的圣上最讨厌的就是后妃恃宠而骄,娘娘越是帮着二小姐说话,皇上对二小姐就会产生厌恶之心。这样一来,娘娘既不得罪老爷,又能让皇上对二小姐产生疏远之情。他日二小姐进宫,也不会对娘娘产生任何威胁。”
“原来如此!”经红玉这么一解释,巧心恍然大悟,眼里的愤懑之情一扫而空:“娘娘真是英明,是巧心愚钝了。不过二小姐昨日表现不俗,皇上似乎对二小姐的印象很好,娘娘这样做会不会白费力气了?”
巧心的担忧不无道理,本来吴清许表演之后,吴清如还有一丝担忧,不过现在她觉得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了。她笑着摇头,随后目光一凛,转头对巧心道:“你错了!清许是表现不凡,可惜任她技艺再高,昨日里拔得头筹的仍旧不是她。”
“娘娘是说……”经吴清如这么一点拨,巧心立即心领神会。
吴清如伸出手指示意巧心噤声,提醒道:“有些事心里明白就好,不必事事都要说清楚。”说着,她整整衣服,对巧心和红玉吩咐:“跟本宫去宸乾宫看看,皇上应该下朝了。”
宸乾宫内,顾君阳刚下朝。
病了半月,宸乾宫内的奏折堆积如山。顾君阳刚下朝,还来不及休息片刻,便开始批阅奏折。张德海见他辛苦,大病初愈,便开始马不停蹄地处理政事,端了一杯清茶让他解解乏。
他刚将茶杯放在案边,顾君阳便从一堆奏折里抬起头来,似是无意地问道:“昨日那些寿礼,你都如何处置了?”
以往过寿,顾君阳从不过问这些,张德海不知今年怎会例外,便如实答道:“除了十二王爷送的那本经书被太后娘娘取走了,其它礼物奴才都记录在案,准备放到库房里去。”
“哦……”顾君阳应了一声,便没了下文,继续埋头批阅奏折。
张德海见他如此认真,不想多加打扰,便拿着托盘准备退下,刚转身便被顾君阳叫住了:“将大理寺少卿白大人的礼物留下,其它按例存入库房吧。”
听到顾君阳独独留下了白俊臣的贺礼,张德海眼里闪过一丝错愕,复又了然,恭敬答道:“奴才明白。”
他刚准备退出大殿,便听见外面值班的小太监通报:“宸妃娘娘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