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学生难得有了半天休息，上午最后一节课哪还有心思上课？这个时候耳朵是经常出现幻听的，总感觉下课铃在响，手好几次都伸向了抽屉里的书包带子。毕业班老师也是跟着学生们一路“坐牢”过来的，个个表面平静地讲解着试题，心里早就雀跃不已。所谓身在此曹营心在汉就是现在这副光景，教室里看起来一团和气，学生认真听讲，老师耐心授课，可事实上所有人的眼睛都在有意无意地望着教室门口，恨不得变成苍蝇无声无息地逃窜出去。
“铃铃铃……”
终于，下课铃响了。班主任“下课”的指令下得铿锵有力，孩子们“再见”声也道得掷地有声。也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
半个小时后，覃雅和婷婷的车一前一后进了穆宅。
“回来了？你们先聊会儿，吃些茶点，午饭马上就好了。”听说婷婷要来，珍婶早就备好了些她们喜欢的小点心。
“谢谢珍婶，好久没吃珍婶做的东西了，好期待啊！”婷婷熟门熟路地进了门，把书包放在沙发上。一看碟子里装着她最喜欢的桂花糕，捏了块放进嘴里，上前亲昵地挽着珍婶胳膊撒娇，“还是珍婶做的桂花糕最好吃了！”
珍婶笑得合不拢嘴，嘱咐了几句她们不要贪吃，留着肚子吃正餐，进了厨房。
珍婶一离开，客厅里立即陷入一种尴尬的沉默中。覃雅倒并不在意，她们平时本就甚少交流，况且她也知道婷婷此次穆宅之行另有所图。
婷婷无聊地走了一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随手开了电视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还看这个？”
覃雅淡淡笑了笑。
婷婷没有再问，只道她默认了。调到TV模式，随意地调换着频道，眼睛却在门口和楼梯口游移着。叹了口气，似乎是再也按捺不住了，声音里透着谨慎，问道：“不是说Jessica还住这吗？”
覃雅点头，一边整理书包一边道：“大概还在睡吧。”听珍婶说她昨天就是吃完早饭又回去睡回笼觉，午饭还是她去唤她下来吃的。
婷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有言语，但眉眼间透着不屑，神情却是有些得意，似乎现在的情况正合她意。
“小雅？”珍婶挥着锅铲从厨房探出个脑袋来，“叫下Je……小姐下来吃饭吧。”她还是叫不来那英文名，觉得那音调说起来别扭得很。
“好。”
“小雅，我跟你一块去吧。”
“嗯？”
“我这不是没见过超级模特嘛……”
覃雅淡淡笑着，心道，袁氏旗下有娱乐公司，Casey就是他们集团的艺人，还是娱乐圈绝代双骄之一，一个超模怎么可能引起你的好奇心？不过，她的心情她也能理解，便也只是笑笑，带着她上楼了。
“她住客房？”
覃雅点头，对于婷婷脸上突然的笑意甚是不解。
“怎么又发呆了？敲门呐！”
覃雅回过神来，抱歉地笑笑。敲响了客房的门。
“谁啊？”半晌，门内传来一个模糊的声音，透着慵懒，但有些不满。
“Jessica姐，珍婶做好午饭了，让我叫你下去吃饭。”
里边儿没有了动静，过了一会儿，门从里面打开了，Jessica穿着睡衣，外面披了件居家长衫，笑意盈盈：“是小雅呀，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今天学校放半天假。”
“非呢？”
“在公司吧。是阿力哥接我回来的。”
Jessica有些失望，但很快拾回了笑容：“我换件衣服马上就下来……诶，这是……”
婷婷刚一直站在墙边背光处，挑着时机走了出来，笑得很灿烂，目光灼灼迎上对方的眼睛。“我就袁婷婷，袁家和穆家是世交，我哥和穆非哥是最好的朋友。我和小雅同班，难得有休息，想着有些日子没吃到珍婶做的菜了，便来这里蹭饭了。”
Jessica也笑着点头，算是打招呼。“你们先下楼吧，我马上就下来。”
关上门，笑意凝结在嘴角，定格成一个诡异的弧度。这丫头倒是直率，敌意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字字珠玑，透露着她与她的穆非哥非同一般的关系。也难怪，姓袁，那就是S市三大家族的袁氏喽。握紧了拳头，怎么偏偏是她不敢得罪的袁氏！三大家族里，也就只有袁氏有涉及影视行业。她要回国发展，还要转型，怎敢得罪？不过……重拾笑意，只要抱住了穆非这棵大树，还担心这些干嘛？
于是，待她下楼时，婷婷见到的还是那个在T台上焕发耀眼光芒的Jessica，美艳不可方物，透着成熟女人的妩媚和从容。两人目光相连，刀光剑影，却不见一点火花。
Jessica走到餐桌前，在穆非常坐的位置上坐下，似是无意地望了眼婷婷，客客气气地笑了笑，笑容在视线转移到覃雅时顿了顿。她头上的水晶蝴蝶……
珍婶从厨房里出来，利落地摆上了最后两道菜。
“珍婶，辛苦你了。还没吃饭吧？早些去吃饭吧，这里就不麻烦你了。”Jessica柔声道，话语间彰显着女主人的风度。
“这……”珍婶踟蹰在原地。
Jessica没想到她这么死板，尴尬不已，表面还是维持着标准的八颗牙微笑。
婷婷嘴角抽搐了几下，愣是将嘲笑压了下去。
覃雅可不知她们心里的七拐八弯的想法，见珍婶为难地看着她，忙劝道：“珍婶，这就我们三个女孩子，没事的。”
“也好，正好我有点事要出趟门，你们吃完就忙你们自己，我回来的时候再收拾就是。”珍婶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覃雅没有发现两旁望向她的复杂的目光，若无其事地开始吃饭，上了一上午课，真心饿了。这时外衣口袋里传来震动声，覃雅拿出电话接了。
“非？”待她放下电话，Jessica猜道。
覃雅点头。“他说还有十几分钟就回来了。”
“那要不要给他留些饭菜？”
覃雅扫了一眼餐桌，摇头淡淡道：“这些菜都不是他爱吃的，饭是保温的，再炒点就是。”
婷婷握着筷子的手一抖，再次用复杂的眼神望着她。她这是向她们炫耀她对穆非哥的了解吗？不过，通过两年多的相处，她大概也知道了覃雅冷淡的性子，知道是说者无心。舒了口气，故作轻松道：“珍婶出门了，你会做菜？”
覃雅犹豫了一下，点头。“不过，很难吃。珍婶不许我进她心爱的厨房，说是糟蹋食材。”
婷婷扑哧一声笑出来，伸长脖子问Jessica：“姐姐，你会做菜？”
Jessica摇头，反问道：“你会？”
婷婷不无得意地笑了：“我可是专门上过厨艺训练班的。”
三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穆非进门感受到的便是这“安静祥和”的气氛。
见他进来，三人又不约而同地起了身。Jessica明明坐得离门口最远，却是第一个迎上前去的。挽上他胳膊，脸上全是小女儿的娇羞之态。“非，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以后也早回来吧，人家一天好想你的。”
穆非蹙起眉头，但还是耐心答了她的问题：“慈善晚宴宴会厅的布置会在今天完成，我回来做下最后的审查工作。”
婷婷一听跳了起来，蹦跶到他们身前：“穆非哥，我能跟你一起去吗？高中毕业后我就要进入袁氏了，多学点东西，有备无患嘛。”
穆非点头。将手中的西装外套递给覃雅，因此也错过了身旁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目光之间的交锋。
“穆非哥，还没吃饭吧……我……”
“小雅，拿点寿司到我书房来。我还有一些公务要处理，大概两点会去宴会厅。”穆非轻轻拿掉Jessica放在他臂弯里的手，打断了婷婷的话，径自往楼上走。
覃雅见他眉眼之间有些疲累，一秒钟也不敢耽搁，到厨房里拿东西跟了上去。
目光在婷婷与覃雅的背影之间流转，Jessica迈着纤巧的步子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外面都传言穆氏董事长冷酷无情，没人能近的了他的身，我看有点言过其实了。我看他对小雅这妹妹倒是挺上心的。”
“妹妹？”婷婷禁不住一声冷笑。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好朋友家的孩子应该也算妹妹吧？”
“好朋友？覃雅只是乡下来的一个穷丫头，她在S市无依无靠的，穆非哥看她可怜才好心收留她的。等她高中毕业就会离开的。”
“高中毕业？”
“嗯。她只是借住在这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