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是穆非哥来接你?”

李轩扬深感意外,早上听说是穆非送覃雅过来时,他还只觉得可能是顺路或者偶然,下完晚自习后又看到他在走廊上等她。据他所知,穆非从来就不是一个有这份闲心的人。心上有一种莫名的怪异之感一闪而过,待他想要深究时又抓不住了,只是感叹穆非待覃雅还是不错的。

“穆非哥,来接小雅?”

穆非略微颔首。

“穆非哥哥!”袁婷婷也看到了他们,小跑着过来,下意识地想要挽着他的胳膊,看到他清冷的眸子后缩回了手。“你……来接小雅?”

四个人一起往外面走。

一中有一条林荫小道,两旁的樟树种了都有些年头了,很是粗壮,在月光、灯光的照射下树影婆娑。穆非、袁婷婷并排走在前面,李轩扬、覃雅随后。周围的学生都三三两两地往校门口赶,但都跟约定好似的,没有人靠近他们。

“慈善宴会那天你会在吗?”

覃雅正低头数着自己的脚步,听到李轩扬的问话才回过神来。“那天是休息日吧?我会在。不过,我不会参加。”穆非倒是邀请过她,但她婉拒了。她以什么身份去参加这个宴会?她不是很在意成为大家评头论足的焦点,但她不希望给穆非带来麻烦。

李轩扬细下一想明白了个中原委,没有再问,亲昵地拍了拍他肩膀,笑道:“只要你在穆宅,我就找得到你。其实我也不太习惯那种正式的场合,到时候我找个时机,逃离舅舅的视线出来找你。”

覃雅不置可否地笑笑。低下头继续在心里数着步子,耳朵却不受控制地仔细听着前面的动静。

“穆非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哪里吗?”婷婷小心翼翼地问。

“袁宅花园。”

“太好了,你还记得!”婷婷言笑晏晏,到底还是没敢挽着他胳膊。“穆非哥,你知道的,女孩子嘛,总是免不了八卦。我听说你和国际名模Jessica在交往?”

“算是吧。”穆非淡淡道。

婷婷偷偷笑了,因他语气里的漠然。热恋当中的人会这么冷淡地谈论自己的女朋友吗?“穆非哥,明天下午有半天休息,我能不能去穆宅找小雅玩?”

“当然可以。”

“宴会厅布置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吧。”话音刚落,一阵秋风袭来,卷落了一地黄叶。

婷婷正好迎着这阵风,猛地打了个喷嚏,呛得眼泪都掉下来了。眼睛的余光却看到穆非正在脱外套,一股暖流从脚底直窜到心里,柔柔的,痒痒的,说不出的舒服。正想着怎么道谢呢,却见穆非转身把覃雅拉近了身边,给她披上了他的外套,心底顿时来了个透心凉,好似胸口绑了块千年寒冰。耳边他强势中带着温柔的低沉嗓音在她听来也是冰寒彻骨的。

“快披上。”

“不用,我不冷。”覃雅罩了件线衫外套,其实并不冷。抬头又看见袁婷婷阴测测地看着她,便婉言拒绝。“婷婷没穿外套,给她披着吧。”说着便要把衣服脱下。

穆非轻轻皱眉,并未言语,一手搭在她柔弱的肩膀上,状似无意,实则强势。“轩扬,你送婷婷上车吧。我待带小雅先走了。”然后也不管他们是什么样的反应,拉着覃雅的手往前走了。

“穆哥哥……”穆非从来没有这样过,覃雅有些反应不及,回头望着还愣在原地的婷婷和轩扬抱歉地笑笑,脚步凌乱地跟着他的节奏。

穆非没有理会她,拉着她一直往前面走,上了车,启动后就开始加速,越开越快。

“穆哥哥你怎么了?我是不是做错事了?”覃雅抓紧了安全带,她从未这么明显地感受过他的怒气。

穆非侧头看她,眼神里一片黯然。突然,车猛地右转,轮胎下传来尖锐的刹车声。

“怎么停车了?”覃雅实在不明白,眼前的穆非太反常了。手腕忽地被他抓住了,下意识地要挣脱,发现他使了很大力气,手腕处立刻就淤青了一圈。

“不是说过高中毕业之前不许早恋的吗?”

“我没有……”

“李家家教甚严,李光贤是圈子里出了名的谦谦绅士,轩扬从小急由他带着,绝不会对女孩子做不合礼数之举。可是,我刚才明明看他待你亲昵得很!”

“有……吗?”

穆非正在气头上,表情不免有些狰狞,怒眼望去,小妮子却是满眼笑意地望着他。怒意本来就有半分假装,看着她星光似的双眸,心底一下子一片柔软,棉絮似的,轻飘飘的。车门没有关紧,风吹乱了她垂在胸前的长发,再一次鬼使神差地,穆非抬手帮她理着凌乱的碎发,又从怀中摸着那只水晶蝴蝶来,别在她发顶。

覃雅见他面色缓和,送了口气。摸了摸发顶,应该是个发卡,冰冰凉凉的触感。翻开遮阳板,下面黏着块小镜子,仔细一看,是一只蝴蝶,亮晶晶的,颜色淡雅,非常别致。“送给我的?”

“嗯。”

“为什么?”覃雅是在问自己,低头细想,了然道,“生日礼物?”

“你生日是下个月。”

“我以为你记错了。”覃雅歪着头有些纳闷,“那为什么突然送我这个?”

“我是第一次送你礼物?”

覃雅摇头。

“那就什么都不要问了。”

覃雅点头。

两人回到穆宅时已经十点了。珍婶在客厅等着他们,张罗好了夜宵便离开了。Jessica大约已经睡下了,听到动静从楼上下来,一身火红的丝质睡衣勾勒出前凸后翘的身材,隐约还能看见内衣裤的轮廓。见穆非坐在沙发上,娇笑着走了过去,挨着他身子坐下了。

“非,怎么去了这么久?”Jessica抱着他手臂,动作也不敢太过。认识这些天以来,穆非还未碰过她半分。她实在猜不透他的心思,原已有了放弃的念头,没想到他真地把她带来了这座让外人只敢远观的宅子。可见他心里还是有她的吧。别的中国话她可能不熟,但她听说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见穆非不说话,她也不着急,径自开了电视机,竟又在放猫和老鼠,忙亲热地叫道:“小雅,到这来坐,你的节目。”

覃雅看了看穆非,他的神色很淡然,眉梢却微微向上抬着。覃雅心里憋了笑,诶了一声,一手端着一小碗馄饨走过去,依言在Jessica旁边坐下。他不想Jessica知道,猫和老鼠其实是他的节目吧?

穆非自然猜到了她心里的那点小九九,趁Jessica不注意,“狠狠”给了她一记眼刀。

覃雅抿嘴,好像在说,我不会泄露你的秘密的。但看见他有些得意的嘴角后又玩心大起,弯腰拿起一个空玻璃杯在鼻子前嗅了嗅,问Jessica:“姐姐,这是可可的味道吗?”

果然,Jessica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不是你的杯子吗?

覃雅无辜地摇头:“不是啊,我的杯子是橘色的。”偷偷看向穆非,他也正看着她,眸子里含着笑也带着刀。吐了吐舌头,在Jessica把疑惑的目光转向之前道:“可能是阿力哥落下的吧,我记得他喜欢喝这个。”

“是吗?”

覃雅点头,吃完了最后一颗馄饨,说道:“我先回房了。”

“小雅这孩子真是乖巧可爱……”待覃雅上了楼,Jessica试探着说,凤眼微微抬着,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穆非轻笑了一声,不置可否。心道,你们都说她乖巧可爱,只有我知道她是个调皮鬼。眉头轻挑,这样的她,只有他认识。

“咦,这是什么?”Jessica从旁边摸出个亮晶晶的东西出来,眼睛一亮,“水晶蝴蝶!”三年前的巴黎时装周上她身着时尚教母Masha的梦幻水晶蝴蝶系列作品惊艳亮相,这才奠定了她国际名模的地位。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水晶蝴蝶已经成为她的代名词。“好漂亮,我好喜欢,谢谢你。”倾身在他脸上亲了一下,Jessica快乐得像一个收到心爱玩具的孩子。

穆非脸色一沉,摊开了手心,语气有些强硬:“这是小雅的。”

“上面镶着的可是施华洛世奇水晶,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发卡,却价值不菲。她一个女学生怎么买得起?”

“我送的。”

“你送的?”再也沉不住气,Jessica猛地起身,语气里根本掩藏不住兴师问罪的成分。

穆非脸色铁青地起了身,沉声道:“已经很晚了,去睡吧。”

Jessica见他不悦,不敢再造次,把水晶蝴蝶放在他手心。待他上了楼,这才恨恨地坐回沙发上,捶着沙发发泄,眸子里尽是不甘,穆非,我一定要得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