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一幕，施瑶连眼皮都懒得抬。她觉得广聿身上有种很古怪的气味，这让她很厌恶，甚至有些痛恨。

她还是像先前那样，轻轻挥手。

一束光划过黑暗，如流星穿越天际，冲向广聿。

然后施瑶的面色微微变了变，因为她充满信心的这束光别说靠近广聿，甚至还没到波纹边缘，就已破散。像是有种奇妙的韵动，将光带往了未知的次元。

她不信自己居然连这道波纹都无法击碎，有些恼怒也有些赌气，她一连挥了好几次。却和先前一样，莫名奇妙的破碎了。而广聿身前的波纹还是随着他手指的起落，慢慢荡漾。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宽。像是要将整片森林包裹，一道道波纹间蕴涵着恐怖的力量。

看到施瑶居然连广聿身前的波纹都无法击穿，华大人终于是放心下来，他收回了自己跨出去的右脚，满意地点头，“广聿，你还是不错的。”

就像是视察部下的领导一般，仰着头，高傲地看着陌白等人。

广聿没有时间理会他，他像是在完成一幅巨作一般，小心翼翼地点着波纹，他手指间的抬落，不急不缓，却又没有固定的节拍与落点，只是每一次点击，都能看见波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

听到这话，陌白回头看了眼玉轩，还有依旧躺在地上的阡羽，他原本因为师娘到来而轻松起来的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他仿佛从来都不担心师娘会输，伸手指着华大人，向施瑶说道：“师娘，能不能帮我杀了他。”

“哦。”施瑶应了声，语气有点不咸不淡的味道，“你没看到你师娘我连他的手下都打不过吗？”

她耸了耸肩，打着哈欠，举手投足间，腰间的铃铛响个不停。

“哼……陌白，你只怕还是没有认清情势吧。”华大人忽然来了底气，冷笑道。

陌白没有理他，只是看着红衣女子：“师娘，您可不是这样的人。我太明白您了，就算师傅不在了，您……”

“那你说说，我是怎么样的人。”

“您很爱师傅，所以对于师傅的一切您都会很珍惜。而且您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您既然来这里了，自然是有把握把我们带出去的。”陌白看着施瑶，一字一顿地说道。

其实他并没有见过师娘几次，甚至都不知道师娘的名字。但洛亭总会在不经意间提起师娘，就像他的口头禅一样。

“如果你师娘在这啊，肯定又要说我了，骂我笨。可是呢，到底什么是笨呢？”

“如果你师娘在这……”

这是那个总说“如果”的人现在又在哪里注视这一幕呢？他会不会还和以前一样，一脸微笑地拄着听轩，然后对自己说：“如果……”

想到这里，陌白有些感伤，他偏过头看着那柄深深刺入树干的听轩，没来由的鼻子一酸，差点哭了出来。那个男人，终究是离开太久了。

“喂，你很烦！”红衣女子挑了挑眉头，有些不满，“这样会搞到我心里不舒服的。”

她很快将目光从听轩上移了回来，狠狠瞪了陌白一眼。天杀的，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究竟花了多少时间，才走出阴影。

“可是师娘……”陌白理了理情绪，皱着眉头继续说道，“您这么强，杀了他不是很简单吗？为什么要这样试探。”

“你知道他是什么吗？”施瑶却是反问到。

“师祖说过，他是上纪元的容器。”陌白看了看广聿如枯树般的身躯，又补充道，“先前我差点就杀了他，可现在……”

他有些懊恼，觉得自己刚刚如果再进一步，就能把广聿杀了，就不会有现在这么麻烦的事情了。

施瑶有些讶异云彦居然将这些事情都告诉了陌白，但她对陌白的话不置可否，她缓声说：“容器就是容器，但他不是一般的容器。”施瑶望向广聿的眼神有些古怪，微微思索，她才继续说道：“他这个容器，如果弄得好，是有可能成神的。”

“神？”陌白很诧异，再次认真地看了看广聿，他怎么也不觉得广聿与神有什么关联，而且这世界真的有神吗？陌白很怀疑。

“神……其实和人一样，圣人其实在某种意义上也是神。”在那个深夜的横断，她是这样向少年解释“神”的，“他们也是万族之一，只不过生来比其他种族强大一些罢了。但修炼这事，谁又说的定呢？”

陌白想了想，的确和施瑶说得一样，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机遇，修行速度更是千差万别，比如他自己。才十六多点，已经二十八泉，而其它的同龄人，十五泉已经算优秀了。

看着两人旁若无人地交谈，华大人觉得自己被无视了，这种事情绝不能允许！他不能容忍自己的尊严被人践踏，可偏偏他自己又没有勇气去挑战，所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不停地催促着广聿。

广聿有些厌恶地瞪了华大人一眼，可他心底的那丝清明又在告诉他，不能杀眼前的人，不然他身后的势力会让自己寝食难安。所以当他完成最后一笔的时候，他轻轻地将这个巨大如同圆月的波纹推了出去，一直注视着这个波纹，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

他将波纹推出去的时候，施瑶正在和陌白解释“神”。可波纹的速度实在太慢了，她忍不住打起哈欠。终于波纹越来越快，但那速度也远比不上旁人走路的速度。

或许是觉得等着太过无聊，又或者嫌弃这是个鸡肋。施瑶不想再等了，她再次挥手，插在树干上的听轩像是得到了某种召唤，铮铮作响，“嗖”的一声飞到施瑶手上。

“看好了，这才是听轩。”

施瑶偏头叮嘱了一句，抽出听轩，听轩出鞘仿若惊龙！剑身泛着白光，施瑶看也没看，迎着广聿推出的波纹就是一刺。

这该是怎样的一剑？

平华无奇，就像一个醉酒小孩无意中刺出的一剑，慢，慢的可怕，甚至比波纹还慢。可就在听轩将要碰到波纹的一瞬，它的速度陡增，剑身传来一声巨响，整个剑身都在抖动。偏生它抖动的时候已没入波纹，这快且繁琐的抖动几乎是在瞬间就将波纹击散，化为细雨落了下来。

穿过波纹，剑锋不止！

广聿甚至来不及反应，听轩已将他胸口洞穿。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没来得挣扎，就化为血沫。施瑶身上闪出一道稀薄的波纹，将雨水与血水与自己隔绝开来。

这才偏过头，冷冷地看着华大人，道：“你可当真觉得，就凭一个容器就能赢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