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漪君吃惊地抬头看着他,他的眼里写满了痛楚和不舍,她的心一下子痛的更厉害了,为什么他会让自己这么心痛?为什么?是因为自己爱上他了吗?

挛鞮拓定定地看着她,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听了她弹的曲子以后,心里像是撕裂了一般的痛,是因为自己舍不得离开她吗?还是怕她这次回到大汉以后再也不回来?说到底他心里还是怕,怕她离开这里以后就去找段天翔。

他用力一拉,她就被拉的站起身来跌进他的怀里,手里的琵琶“咚”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他紧紧地抱着她,力气大的她有些生痛。

他在她的头顶上喃喃低语:“你真的注定是我的克星,这辈子我从来没有为哪个女人这样心痛过,除了你。”

她的身子僵了一下,他对她的情,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说出来?每次说出来都会让她心里不好受。

他说的对,她命中注定是他的克星,是来破坏他的社稷的,她突然觉得从来没有这样讨厌过自己,她没有想过去害任何人,却总是有人为自己丢了江山。

她的泪水依然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着,“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才让南庭陷入了今日的困境,我真的是个煞星。”

他突然松开她,一边擦着她脸上的泪水一边认真地说道:“不准你这样说自己,在我眼里你是最好的,南庭今日的一切都和你没有关系。”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嫁给他已经一年多了,这是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打量他。其实他真的是个很不错的男人,脸上透露着咄咄逼人的英气,天生的王者风范,刚毅的唇角,看起来就是个很坚定的人。

仔细看去,发现他的脸上有一些不太明显的暗黑色的斑点,不太像伤疤,又不太像胎记,可是这些斑点又恰到好处的增加了他的沧桑感。

这一刻她好想把前世的事都告诉他,可是理智告诉她不可以,告诉了他,他是不是仍然会像前世一样执迷不悟?

“我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好,真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的性命换取南庭的安全。”她再也忍不住,哭着扑到他的怀里,心里有再多的纠结也不能告诉任何人,只能自己一个人来承受。

他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柔声说道:“你不能死,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等我凯旋归来。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多吃点,照顾好自己,不要那么瘦了。我知道你很想念家乡,回到大汉以后能多呆一段日子就多呆一段日子吧。”

她的泪水更加肆无忌惮地流淌下来,为什么在这个最伤感的时候,他还要说这些伤感的话来让挑拨自己已经很脆弱的内心?为什么总是要对她这么好?为什么总是要让她愧疚?

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自己此去,以后再也没有机会报答他对自己的好了,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勇气,踮起脚就把自己的唇贴在了他的唇上。

他愣住了,从来没想过她会如此的主动,然而他很快回过神来,温柔地回应着她。

她感受着他的温柔,泪水再次滑落,如果说要报答他,她也只有把自己的人给他,就这一晚,他想要什么,她都会答应。

他尝到了她的泪水,松开了她,帮她擦着脸上的泪水。“不要哭了,我也该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说完,他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不舍的看了她一眼才转身走了。

她顿时觉得心里空空的,他就这样走了吗?每次他都是要这样说一些打动自己的话以后和没事人一样离开吗?

他的话,她都明白,这次让她回大汉搬援兵,说的是正好她可以回去看望亲人,其实他是希望她去面对段天翔,面对她的内心吧?他不要一个心不是真正属于他的女人,可是,这次她是又要负他了,如果他知道她是抱着彻底离开的想法回大汉,还会这样轻易放手吗?

一个晚上几乎没有睡着,一直翻来覆去地想着过去的种种,段天翔已经成亲了,她到底该怎么办?到底是不顾一切的把他抢过来,还是悄悄地离开?不过想这些都是没有意义的,不是吗?就算再不心甘情愿,她也是需要回去搬救兵的,到了那个时候,她是必须要面对段天翔的。

第二天一大早挛鞮拓就带着军队出发了,挛鞮宇则必须留下来守护南庭,刘漪君去给挛鞮拓送行的时候,已经说不清自己心里为什么那么舍不得他,所有的人看她的眼神也不一样,母阏氏的眼里是赞赏,须卜兰的眼里则带着淡淡的幽怨,而挛鞮拓的眼里是满满的深情。

挛鞮拓一身戎装,英姿飒爽,没有对她说任何多余的话,只是轻轻地抓着她的手说道:“一路小心,南庭等着你回来。”

她忍住呼之欲出的眼泪,他这一句话,是在告诉自己,他在等着自己回来啊,他是有多么的信任自己,才愿意让自己回大汉,又是有多么的爱自己,才能如此包容大度,让自己去见曾经爱过的人。

这一刻,她好想告诉他一切,告诉他自己注定是要欠他的了,可是如果说出来了,他会怎么样?他会不顾一切把自己留在他的身边吗?

只能什么也不说,只是不舍地看着他离去,挛鞮宇看到这一幕却比谁都开心,看来大嫂已经被大哥感动了,等大哥回来以后,是不是就可以和大嫂长相厮守了?他可是很盼望能早点有个小侄子呢。

挛鞮拓带着大军出发以后,刘漪君这边也必须马上出发,此次是回大汉搬救兵,所以刻不容缓,但是毕竟路途遥远,让刘漪君一个人回去也不放心,于是母阏氏让芷蝶再加上一名匈奴的侍女一起回去,有匈奴人引路,路上可以顺利很多。

刘漪君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起初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去记匈奴的地图,都是白费力气了,现在根本不需要自己去认路,有侍女带着,路上异常的顺利,不过想想,这次经历了这么多事,也算是一场挺有意思的经历吧。

这次和和亲的时候不一样,和亲的时候因为队伍是缓慢的前行,所以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到匈奴,可是这次是因为赶着回去,所以只花了半个月就到了京城,已经离开一年多了,再次来到繁华的京城,刘漪君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以为此生是再也不会有机会回到这里,只能一直与黄沙草原为伴了,没想到如今可以再踏入京城。

到了城门的时候,守城的士兵盘问是谁,刘漪君说出了自己的身份,起初官兵不相信,想想也是,按照规矩来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哪有嫁到匈奴和亲还轻易回来的道理?况且刘漪君在大汉的时候一直是深居简出,知道她的长相的人也很少,现在突然说自己是公主,有谁会相信呢?

幸好出发以前挛鞮拓特地准备了一封书函,上面还盖有单于的大印,刘漪君把这封信函一拿出来,守城的官兵才觉得这是真的公主,于是马上去报告首领,正巧此时守城的首领是大将军。

大将军见到刘漪君也吃了一惊,急忙向她行礼,询问她为了何事回来。

刘漪君想起当初挛鞮拓被追杀,大将军带着一帮人到自己房里要搜查的情景,冷笑了一声,世事真是难料啊,当初他气势汹汹的要搜查自己的房间,现在自己却要靠他来给宫里传话。

刘漪君简要的说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并且请求大将军不要惊动太多了,只要将此事禀告给皇上就可以,其实她心里是有打算的,虽说此次回来是为了搬救兵,可是毕竟此事传了出去,怕被人说闲话,也许会有居心叵测之人趁机挑拨大汉和匈奴的关系。

况且,她还没有想好要如何面对段天翔和刘夕莹,她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份,面对他们的时候必须要波澜不惊,可是真的可以吗?至少现在她还做不到,为了避免在他们面前失态,还是先不要见他们为宜。

大将军会意地让几个人坐进了轿子,命人抬着轿子进宫,然后带着三个人来到了刘秀处理政事的大殿,当刘秀从一堆奏折里抬起头看到站在眼前的刘漪君的时候,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漪君公主竟然回来了?

刘漪君“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这一年多来,她是多么的想回来啊,今天终于得偿所愿。“皇上,漪君回来了,漪君给皇上请安。”

刘秀这才明白自己不是在做梦,漪君是真的回来了,他急忙站起身来走上前扶起刘漪君,一边打量着她一边欣慰地说道:“漪君,你终于回来了,朕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你了,你瘦了,在匈奴是不是过得不适应?是不是想家了所以回来了?”

刘漪君被这一番温暖的话说的眼泪都要下来了,皇上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关心自己,她微笑着说道:“多谢皇上挂念,漪君这一年多来在匈奴过得很好,单于对漪君非常的照顾,这次确实是漪君思念大汉,思念皇上,所以回来了,不过漪君此次回来,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现在北庭攻打南庭,单于带兵出征,但是以目前南庭的实力还很难和北庭抗衡,漪君想请求皇上出兵援助单于。”

刘秀看了看她身旁的匈奴侍女,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原来是这件事,朕也有所耳闻,似乎是匈奴内部起了冲突,前几日还在担心你和驸马的安危呢,看到你平安回来,朕总算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了。这位是护送你回来的匈奴使者吧,长途跋涉也累了,先去休息一下,再从长计议。”

刘漪君欣慰地笑了出来,皇上果然很疼自己呢,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帮助挛鞮拓,一点也没有计较过去的恩恩怨怨,一起来的侍女也很高兴,由太监带着下去休息了。

刘漪君还不想这么快去休息,好久没有见到皇上了,她想好好的叙叙家常,而且援兵的事她还是很着急的,军情紧急,自然是越快越好的。

和刘秀大概讲了一下自己这一年多的生活,然后又着急地问道:“皇上,援兵的事,什么时候可以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