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敏心情尚好,走路都带着雀跃,是因为香皂生意有新思路?还是因为萧昱泽?程敏一个人捂着嘴轻笑。

只是回到家中,好心情瞬间没了,堂屋挤满了人,高堂上坐着大伯和三叔,看这架势,好像在等她。

程大伯板着一张脸,见程敏来了,重重拍了下桌子,“程敏,你可知错?”

程敏这话不知道听了多少年,从最开始跟着父亲在外历练做生意时候,他就端着长辈的架子教训她。

后来父亲去世变本加厉,程母怕她落下不敬长辈的名声,让程敏放弃生意,程家叔伯消停了一段时间。

直到他们败光产业,程敏把生意折腾得小有起色的时候,又开始了。

程敏眼观鼻、鼻观心,对程天德的话充耳不闻。

沉默让程天德愈发生气,腾的一下站起来,指着程敏,“你这个孽女,这么晚才回来,你自己不要名声,不要影响族里其他姐妹!”

“等铺子重新开张的时候,让你三叔去!”

程敏掀起眼皮,似有若无的笑着,漠然看着程天德和三叔程天茂。

程天德本想还说着什么,看着程敏射过来的眼神,张了张口最终什么也没说,只觉得这事怕不那么容易。

但他族中的威严绝不能被个丫头片子挑衅。

程天茂的吊梢眼如同淬了毒,恨恨的盯着程敏,阴沉道:“你们一家子连个男人都没有,承蒙咱们照顾,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我若不知好歹会如何?”程敏微昂着头,挺直背,嘴角依旧挂着嘲讽的笑。

“三叔,你不必再拿长辈的那套欺压我,便是闹到衙门,官府先会过问你内外勾结,欺负嫂子侄女,骗钱占宅的腌臜事。”

程敏慢条斯理从衣兜里拿出一张字据,“三叔,你亲手签字画押的东西,你还记得吗?和赌坊的人联手做局,贱卖程氏生意,最后还从母亲这骗走地契,桩桩件件,你觉得你去衙门那说得清楚吗?”

程天茂龇牙咧嘴,眼神凶狠,似下一秒就要冲到程敏面前。

程敏目露鄙夷,“三叔又看中我的脂粉铺子,这会又想填哪个窟窿!”

又看了看脸色不愉的程天德,“大伯想帮衬弟弟,何苦要用侄女的钱,传出去岂不是笑话!”

“你!”程天德哆嗦着手说不出话来。

程老三胡混,他不是不知道,可管不住啊,更架不住家里老太太一哭二闹三上吊,非要护着老幺。

眼看着火又要烧到自己身上,他又把主意打到这群孤女寡母身上。

包括上次将程敏一家子赶出宅子,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知道,这些隐秘的事情被程敏发现了。

若当真如她所说,被外面的知晓,那真是面子里子都掉干净了。

程天德甩着袖子,“简直一派胡言,你不愿就算了,还编出这些谎话!你父亲若是泉下有知,将不得安宁。”

听闻程天德提起父亲,程敏脸色铁青,眼神变得锐利,如同刀剑一般让人胆战,“父亲若泉下有知,知道叔伯如此欺负我们,毁了他的心血,绝对化成厉鬼饶不了你们。”

鬼怪之说总叫人心惊胆寒,程天德觉得后背一凉,脸色黑得如同锅底般。

众人也被程敏这般大胆言论吓住,一时间堂屋安静极了,只能听见呼吸声。

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入,“这般目无尊长,真是不可理喻,按照宗族规矩该从族谱除名!”

所有人转头看向来人,程家老太太来了,身边还跟着两个婶娘,和程家的堂妹妹们。

“娘,你怎么来了?”程天德迎着程老太。

程老太先是安抚着幺儿,让她别气,再骂大儿无用,连个丫头片子都镇不住。

程老三几十岁了,还像没断奶一样跟程老太告状,“娘,这丫头片子不服管教,目无尊长,让她滚出程氏宗族!”

程天茂对她的铺子垂涎已久,若将程敏赶出宗族,她不想交出铺子也由不得她。

“娘,不可。”程天德不同意将程敏除名,说到底是他们占了二房的东西,闹大了,到时候他们颜面扫地。

程老太抬手打断程大伯的话,她脸庞消瘦,唇薄而紧绷,混浊的眼珠盯着程敏,“你若为你母亲、姐妹考虑,就好好听话。”

“你主意大,不在乎名声,甚至不在乎会不会宗族除名,想想你几个妹妹。”

程敏手指用劲,指甲嵌入手指中,沉了沉眼,当初从她手里抢走生意,她妥协也是因为家人。

这一次难道要重蹈覆辙?

她才和容卿签订协议,才和萧昱泽探讨未来生意走向,她不甘心。

可妹妹们……

世俗的眼光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

程老太满是沟壑的脸带着得意的笑容,由几个孙女扶着坐在主位上,喝着茶水,不急不忙等着程敏乖乖交出铺子。

她打听到了,程敏和玉容阁合作,若与容家搭上关系,不说生意往后如何,便是送一两个姑娘去容家做妾,也是极好的。

这铺子她没打算给程老三管,还是让老大打理稳妥一些。

程老太俨然当脂粉铺子为囊中之物。

程敏深吸口气,她无法为了自己不顾家人们,正要开口妥协,程筝和程灵冲进堂屋,程蕊跟在后面。

“祖母,这铺子是姐姐一手做起来的,熬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如今祖母说要就要,真是好没道理!”程灵心直口快,不满的顶撞这程老太。

程老太将茶杯摔到程灵脚下,茶杯四分五裂,碎片差点飞到程灵的脸上。

程老太拍着桌子,怒斥着程灵,程灵一脸不服气,还要再争辩着,被赶来的程母拉住。

“罗氏,这就是你教的女儿,一个比一个猖狂……”

程老太话没说完,向来乖巧懂事的程筝打断她,“祖母,我们只是说实话,母亲教养我们何错之有?”

程老太指着程敏几个人,气得大喘气,半天说不出话来。

程老三指着程母破口大骂,骂她以下犯上,不敬婆母。

罗佩兰真是忍够了,也看够了程家不要脸的嘴脸。

她瞪着程天茂,“那你这又算什么,三天两头到嫂子家闹事,欺负亡兄的妻女,简直是猪狗不如!”

程老太见状又要摆婆婆的威风,罗佩兰这次才不惯着她,“还有老太太,你不说护着这些孙女,由着程老三胡闹,帮着程天茂抢二房的财产,我为了家族和睦一让再让,倒让你们越发嚣张。”

罗佩兰站在那里,脸颊因为激动泛着红光,声音响亮,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们也不必拿宗族除名威胁我们,我告诉你们,想要敏敏的脂粉铺子,做梦!”

罗佩兰一脸嘲讽,冷笑道,“你们最好把我们都从程氏宗族除名,我倒更好关起门过日子!以后谁再上门闹事,我见一次打一次!”

程老太大喘着粗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可思议看着突然硬气的罗佩兰。

程大伯本就不愿闹大事情,主动找台阶下。“弟妹言重了,没有说要把你们除名,你好好教育几个女娘是正经,不要丢了程家的颜面。”

说完赶紧扶着程老太离开程家小院子。

出了程敏家,老太太朝着院子啐一口,眼神阴沉,“小蹄子,迟早叫你知道我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