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去什么高档的餐厅,只是找了一家街边的串串小店。

苏安总觉得,比起那些花大几千块钱吃个寂寞还要注意形象的高档餐厅,她更喜欢这个街边小店里混杂着的人间烟火气。

这才是最真实,最惬意的生活。

两个人见面之后谁也没多说什么,要了些吃的,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吃到一半的时候,苏安看着他,说:“你妈妈今天来找我了。”

小孩嘴里嚼了一半的食物还没咽下去,顿住了,抬起头来看她,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他是真的没有料到他妈妈寻他未果居然直接找上了安安,如此一来,隐藏身份的事情也肯定是败露了。

他都已经想好了措辞要怎么向她解释,没想到她根本没有提这个话茬。

“她希望你能回去。”

翟子路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放下了筷子,扯了张纸擦了擦嘴。

“所以,安安,你是怎么想的?”

苏安盯着他看:“我还能怎么想啊,你也是时候回到你的生活当中去了。”

他却没再说话。

吃过饭之后,翟子路提出,想去江边走走。

桐城有一条几乎跨越了整个城市的江,江面不宽,但景色很美,江边还依着江的两岸修建了公园。

两个人沿着江走着走着,翟子路突然停住了,对苏安说:“安安,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翟子路给她讲了一个小男孩的故事。

其实他爸爸对他一直不错,每个月也会给妈妈很多的钱,让妈妈去给他买些好吃的好玩的,但是爸爸很少来看他,他小的时候,从来不知道爸爸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概念。

别的小朋友告诉他,爸爸一般都很忙,早出晚归的,为孩子和妈妈能过上更好的日子而努力。

但是在小男孩眼里,爸爸不是这样的。

在他的眼里,爸爸这个抽象的名词,就像是社区统一的送奶工一样,匆匆的来,放下些东西,然后再匆匆的离去。

妈妈年纪轻轻,没有伴侣却带了一个小孩,经常被街坊邻居的在背后戳脊梁骨,所以他们母女俩从小没少搬家。

直到突然有一天,妈妈欣喜的告诉他,他们有更大更好的房子住了,不用再担心被别人欺负了。

后来妈妈领他去见的那个人,果然就是那个像送奶工一样偶尔出现的男人。

妈妈告诉他,见到爸爸之后,要赶紧抱着爸爸哭,对爸爸说:“爸爸我好想你。”

如果实在哭不出来的话,就掐自己的大腿。

也不知道跟他这一哭有没有关系,后来他哭到把大腿都掐肿了,换来了一个爸爸。

除了爸爸,他还又多了一个哥哥。

从他踏入那个家门开始,他就发现,哥哥不喜欢他。哥哥从来不会给他分享自己的玩具,也不让爸爸给他买新玩具,他还听见哥哥在背地里偷偷骂他是野种。

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野种是什么意思。

也是从他踏入家门的那天开始,他发现妈妈也变了。

妈妈让他事事都要比哥哥做得好,哥哥会背《三字经》,那他就要会背《弟子规》;哥哥学了钢琴,他就被送去学小提琴......妈妈告诉他,他要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个——超过哥哥。

小男孩日渐长大,他终于明白了哥哥口中的野种是什么意思,也明白了为什么爷爷奶奶一直都不喜欢自己,而从小妈妈教会他的那句“超过哥哥”,也是因为妈妈盼着母凭子贵。

过惯了过街老鼠般的日子,谁都会渴望安定安稳,妈妈那种想要将什么都紧紧掌控在手里的心,他多少能理解。

其实哥哥委实没有能管理庞大家族产业的能力,但是因为他到底是父亲原配夫人的孩子,而原配的母家势力又强大,家里大部分的人自然支持让哥哥做集团的继承者。

所以小男孩就得更努力,更优秀。

超过哥哥已经不是唯一的目标了,他要做的是把所有事都做到最好。

可是,小男孩却发现自己越来越越不快乐了。

到了最后,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笑。

其实他一点都不想要继承家业,他心里一直有个音乐梦,但是从来没有人理会他。

他活得很累,但是他还是要无限的顺从,因为他知道妈妈的不容易。

并且,妈妈有句话说得很对。

一旦哥哥继承产业,他们母子二人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直到小男孩遇见一个人。

那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倒没有如何倾国倾城,但她脸上的平淡与恬静,她随风而动的长发与白裙子,都令小男孩着迷。

小男孩第一次忤逆了家族的使命,开始去追随一些他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未来到底是怎样其实小男孩并不知道,但是至少他知道,遇见那个人以后的这一段岁月,至少是他从与爸爸相认到现在,最快乐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