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驼山外。
山野丛林中,几个值守天兵远远瞧见两道人影自曲驼山大摇大摆行出。
“天帝死令,凡见自曲驼山而来者,杀无赦。”
那天兵低语。
身后,几名天兵各自有了动作。
能入天庭者,哪怕只是个普通的天兵,也都有人仙境修为,对付曲驼山的修士,绰绰有余。
还不待那二人走出多远,便见周遭各处,足足十几名天兵杀出。
“宵小,还不受死!”
这十几个天兵看来都是个中好手,只一眨眼工夫,便列好军阵,将那二人团团围住。
那当中人却是一笑:“看来,天帝是真打算动真格了。”
语罢。
又见其抬手,指尖凌空一点。
还不待那十几名天兵有所反应,便见那凌空点下之处,一道涟漪四散而开,眨眼功夫便将这些天兵尽数吞噬。
“灭。”
又见他手掌虚按。
轰!
一声巨响传来。
这曲驼山外各处,传来不下百道惨叫声,紧接着,又见血迹。
值守于此的天兵,尽数身死。
“先生又动杀孽,就不怕真如那些老家伙所言那般?”
苏星子有些不满,噘嘴嘟囔了一句。
前些日子,苏星子在南海也曾听那黑龙说过些许上位者之事,越是到了这般所谓大逍遥的境界,束缚就越多。
看似超然物外、寿与天齐,但实则处处受制,但凡稍一染指下位之事,便有可能受到规则制裁。
若要动杀孽,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甚至曾有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就因杀孽太重,生生受反噬而亡!
苏星子当然不想看见先生这般。
他的杀孽之重,想来是早已超过当年那个受反噬而死的上位者,谁也不知,他还可再杀几人。
叶尘却道:“此事,我心中有数。”
苏星子大喜,笑问道:“先生有法子了?”
叶尘道:“也称不上有什么法子,只是能将这代价稍微延后些罢了。”
苏星子闻言,眼底略带黯淡。
只是延后而已。
可该来的总会来,先生这类人,怎会看得上这区区多几日的苟活?
苏星子追问:“可待那日来临,先生又当如何?”
“真到那时候,再说那时候的事。”
叶尘这话说的洒脱,只是,落到苏星子耳中,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世间修士活得越久,往往便越是惜命,对待生死一事,甚至远不如凡人来得洒脱,像叶尘这般的,在上位者之中绝对是极少数。
叶尘悠悠一叹,道:“这世上谁不惜命?凡人匆匆百年,终有生老病死,躲不过,所以没得选。可修士不同,什么天下无敌也好,什么千古无二也罢,天底下的修士踏入仙途的理由,也仅仅只是为求长生罢了。”
“可天底下,总有些事,是不惜豁出这条性命,也要去做的。凡人如此,修士亦然。”
苏星子知道,如今叶尘所做的,便是他口中那所谓不惜豁出性命也需去做的事。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到底是何等惊天动地的大事,值得叶尘这么做。
他分明已经天下无敌了,只要他愿意,这三界都是他的。
“先生所愿,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苏星子不止一次想问。
但,如今只是第一次问出口。
叶尘反问:“你觉得,在这三界之外,是什么?”
“三界之外?”
苏星子摇头。
这个问题,她从未想过。
对于人间修士而言,成仙便是全部,而于仙界修士而言,所求的大逍遥,是凌驾于大罗金仙之上的上位生灵,不为外物所累,从心所欲,与天地同寿。
上位生灵,便该是彻底超脱的存在,如此,还有何所求?
天外?
叶尘道:“若不曾亲眼见过,是不会知晓这三界之外,这天之上,该是何等光景。”
在苏星子眼中,先生全知全能,无所不通,无所不晓。
但当他说这句话时,苏星子却听出了期盼之色,就如凡人羡慕修士,修士渴望成仙一般。
“先生见过天外?”
叶尘点头:“大罗金仙,是天上人为万族生灵所设下的桎梏,若无前人所为,天下生灵,无一可跨过这一层障碍。但如今,仙界上位者足有上百,这类人,不该受困于此,他们当有更广阔的天地,三界,容不下他们,也容不得他们。”
苏星子面色略显茫然,呢喃道:“天之外,到底是什么。”
“你所见那漫天星子,皆为天外之物,皆可自成一世界,我们所在这三界,亦是如此。”
天之外,更有无数世界。
这所谓广阔无垠的仙界,实则只是天外那虚空之中,漂浮的一缕尘埃罢了。
“天上人一日不愿退让,这天外,便一日不可达。”
苏星子略有些失神。
叶尘所为,皆为开天,在人间如此,如今上了仙界,亦然。
“快到地方了。”
叶尘突然提醒道。
苏星子这才望向云端之下,眼前所见,又是绵延青山。
只是,此处仙气浩渺,万里不见人烟,比之那曲驼山来,要好了不知多少倍。
苏星子瞧着那山间气运升腾,问道:“此处莫不是哪个世外高人隐居之地?”
“何止是一个。”
叶尘领着苏星子落下。
在这山中,可不止那区区一人,而是藏着一族。
“道友。”
不待二人落地,便见一白衣修士拦住去路,对叶尘与苏星子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笑道:“此处乃我族禁地,天帝亲允,万族生灵不得踏入。道友,请回吧。”
“禁地?”
叶尘笑了。
那白衣修士错愕。
但好在,他并不是个蠢货,见来人摸不出深浅,且又并不打算就此退去,却也并未有无礼之举,而是就地打量起眼前人来。
他与自己一样,是一袭白衣。
叶尘左右观望,似是自言自语一般,嘀咕道:“我记得,当初镇守此处的,是个叫叶无神的小辈吧?”
那修士骇然,显然是未曾料到,叶尘竟会知晓叶无神名讳,竟还敢称呼他为小辈。
思及此,他又一行礼,道:“叔父早已证得大逍遥,云游去了,前辈若是为寻叔父而来,晚辈可代为传信。”
“不必。”
叶尘道:“我只是来此收债,只要是你族人即可,他在不在此,并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