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升劫。
叶尘独坐山头,远望天边,阴云卷积。
这般气象,与当初程青云渡飞升劫一般无二,百鸟惊惶,万兽震怖。
劫云之下是一人影,一手执笔,以气御剑,只身抗天劫。
天色越发阴暗。
季剑书一次次被那天劫轰入地底,好在有那滔天气运护体,虽被天劫震退,但却并未重伤。
不渡天劫,不成仙。
于修士而言,这天劫,既是杀劫,也是莫大机遇。
转眼,天劫已至八十。
只需再过一道,便可踏入仙人境界,虽不可开天门,但那一刻,却可人间无敌。
那最后一道天雷,方才是最为可怕的。
雷云之上,电弧泛起阵阵紫色光泽,映照着劫云之上那天门。
仙人降世,滔天气势莫过于此。
轰!
天雷至。
阴云笼罩之下,本比之黑夜都亮不了多少的天际,顷刻之间爆发出刺目强光,雷光如龙,只一瞬,将雷劫之下那人吞食。
叶尘终于起身,踏入劫云之下。
口中仍赞叹道:“季剑书,倒也算得上一号人物,世间大乘期修士,能扛过八十一道天雷者,也只有那几个老不死的了。”
待得那第八十一道天雷消散。
有一人影衣衫破烂,浑身血迹,身上仍有淡淡雷光环绕,样貌凄惨。
只是,这样貌于他而言,终究只是一副被抛弃的虫茧罢了,待得那副身躯一阵阵剧烈颤抖,便见一道道裂缝,点点金光自躯壳裂缝之中渗出。
凡骨换仙胎。
褪下躯壳,季剑书毫发无损,立于雷云至下,气息比之刚才,胜过百倍。
雷劫不止,可雷劫之下那人,已有仙人之姿。
季剑书再御剑,不见手中那笔。
远远望去,脚下,叶尘已至。
叶尘再度赞许道:“岳松书院与拜剑门血仇汇聚于你一人,又吞人间三百六十国气运,如今你的实力,仙人之下已无敌手。”
季剑书居高临下,如藐视蝼蚁一般,言语之间,已不见多少情绪:“老祖谬赞。既是如此,杀你这仙人之下无敌手的程青云,应当不在话下。”
“仙人之下无敌手?”
叶尘却笑了:“你这话说的不假,仙人之下,我无敌。”
语罢。
叶尘一步踏出,身形已至百丈之外。
转眼,便与季剑书一样,踏空而行,只在其十丈之内。
“不过可惜……”
叶尘再出剑。
手中神符一挥,随手斩落那第八十二道天雷。
剑气不散,那九天之上雷劫,竟是越发汹涌,比之刚才更要凶悍万倍。
雷云笼罩之下,已难见二人身形。
只听得,那声音竟盖过雷劫,如天怒:“仙人之上,我也无敌。”
不见人影。
唯见剑光盖过电光,剑鸣犹胜雷鸣。
老蛟远远瞧着,竟已再难维持人形,衣裳之下,蛟鳞忽隐忽现,纵是这大乘期妖修,也唯有在此战之下颤栗。
老蛟默叹:“此战,已非凡俗可插手。”
纵是苏星子,也不免有些担忧:“那先生……可胜吗?”
先生已是人间无敌,可一剑叩天门,可此战却是以一剑战仙人,又战天雷。
苏星子不知,先生能否再胜。
老蛟却是无力苦笑:“丫头,你不曾见过你家先生发怒,他一怒,比之天怒仍要来的更可怕万倍。”
苏星子又问:“你见过吗?”
老蛟摇头,却道:“我也只是听得前人提起,你家先生,是曾斩过仙人的。”
他当然未曾见过,在他出生后,记载叶尘之事的典籍,世间已少有存留。知叶尘者,也都是些侥幸与之结下缘分的强者,却也不知其真正实力。
不过那时,自那些活了数万年岁月的盖世大妖口中,仍可听得其一二。
那白衣书生,一人一剑,鬼神震怖。
可惜,那些大妖已尘归尘,土归土,世间虽有白衣,却再未听得那白衣斩仙的传说。
老蛟回神。
忽听得,剑气叩天门。
劫云之上那巍峨天门,生出几十道裂缝,已有金色霞光,自仙门之中渗出。
“天门竟要开了?”
老蛟不由瞪大双眼。
体内那沉寂许久,迟迟不曾彻底炼化的龙珠,竟已开始躁动起来。
龙珠非凡俗之物,老蛟也早就可化龙,可天门不开,不沾那一丝仙气,纵有通天修为,却难化龙。
可现在,那天门……
并非要开了,而是要碎了!
正当此时,让得老蛟惊恐之事再生,雷劫退散,天门隐去。
叶尘轻叹:“竟让它逃了,可惜,只差三剑的。”
青天之下,季剑书茫然望天。
刚才劫云密布之时,手中神符斩天门,战天之时,仍可单手应敌,分神压制季剑书。
战至最终,竟斩得天劫溃逃!
叶尘目光终于停留在季剑书身上,语气依旧如刚才那般云淡风轻:“天劫已尽,你已没什么作用了,此生能踏仙人之境,你应当已死而无憾才是。”
话音落。
不待季剑书再御剑,那剑已至近前。
又一剑。
这剑依旧如先前那般,朴实无华,不见多少花哨,不见剑气,唯有剑光。
剑不染血。
神符已收。
再瞧那季剑书,脖颈处一缕血线缓缓蔓延,直至身首分离。
仙气外溢。
又引得天地震动,天地之力生生将这副身躯震碎,连带着神魂一同归于虚无。
人间岂容仙人?
天不容!
纵是侥幸自天劫之中活下来,待得身死之时,也断不可留全尸,更不可留神魂。
自天劫之时起,若开不得天门,便已注定了万劫不复。
自此,世间再无季氏,更无岳松书院。
叶尘重归地面。
依旧那般,白衣不染。
苏星子忙跑上前去,生怕叶尘在这一战之中受伤。
见苏星子这关切的样子,叶尘笑道:“天劫而已,又不是没见过,还伤不到我。”
听得此言,苏星子方才回想起,那日灭天机阁时,也曾见过这般场面。
她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叶尘突然问道:“不见那和尚?”
苏星子如实答道:“他看了一阵子,却不知怎么先离去了,口中还念着佛号,好像很慌张。”
叶尘摇头,无奈一笑道:“又不杀他,他慌什么。”
苏星子试探问道:“许是悟到了些什么?”
叶尘又是一笑:“他一个和尚,看我杀人还能悟到些什么?”
苏星子挠头:“那星儿就不懂了。”
和尚,总让人搞不懂。
叶尘踏风而起,千里路不过转瞬,叶尘又回那城中。
城头上,郑墨依旧等待。
远远瞧见叶尘,便见郑墨跪在地上,遥遥一拜:“老祖在上,凡人郑墨愿拜入仙门,求长生术!执众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