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白鹤离去后,叶尘却突然又道:“星儿,去向你师父再讨副棋盘来。”
“怎么又要棋盘?”
苏星子不解。
算上这一副,叶尘在这青云宗上,已有三副棋盘了。
眼前这一副天天研究,石门外那棋盘,自打上了扶摇峰后,便再没动过,甚至还叫那剑鬼胡乱添了一子上去,却也不见叶尘气恼。
叶尘道:“要推演些事,眼前这盘棋又不好推倒重来,只好重下一局。”
“推演?”
苏星子虽未修习过,但在外门时却也听到同门偶有讨论。
推演乃是窥探天机之术,往往修为高深者才敢在无比紧要的事上推演一番,稍有不慎,便会遭反噬,甚至引来天劫!
传闻曾有一化神期修士,精于推演之术,著龟甲决,推演一国百年国运,却不想受不住这窥探天机的代价,暴毙当场,死相无比凄惨。
所以,当苏星子听到叶尘这话时,不免有些心慌。
苏星子有几分不愿,道:“先生,我听说推演天数,是要折寿的!”
叶尘却道:“这我心中有数,不妨事的。”
听叶尘这么说,苏星子自然也不好再反对,只得老老实实前往青云峰,寻徐天然讨棋盘。
青云宗虽是剑宗,但修士最重修身养性,棋盘这东西,山门内自然是有不少的。
徐天然虽然觉得奇怪,但也还是拿了一副。
叶尘这边拿了棋盘,也不做丝毫停顿,便在棋盘上落子。
速度之快,可谓是苏星子生平仅见,和往日研究那棋盘的叶尘判若两人。
风起。
纵是苏星子这样的修士,也难在这风下站稳脚跟。
风如刀。
吹的脸生疼。
可饶是如此,叶尘却岿然不动,盯着那棋盘,手下飞速落子。
苏星子捂着脸,这才在风中勉强睁着眼,大声提醒道:“先生,起风了!”
叶尘只道:“你先进屋便是。”
不待苏星子回答,英麒便将苏星子推入屋内,人持剑,剑斩风。
一人一剑,护在叶尘身侧。
任风凛冽,叶尘周遭这一小片天地,却是风平浪静。
风愈劲,剑愈狂。
天上,飘雪毕,取而代之的,是拳头大的冰雹,落在山间,时有野兽哀鸣。
可这冰雹却始终未落到叶尘身上。
不待近身,便被剑气斩碎。
紧接着,又见地上冰雪迅速消融,草木发生,呼吸之间,花开花落,又是漫天飘雪。
须臾间,恍若一春秋。
叶尘随手抓起手边最后一子,一子落,一道道裂缝,自棋盘正中迅速蔓延,最终,整个棋盘炸裂开来,连带着棋子,一并化为齑粉。
天机已成!
再观天上,已是云消雾散。
叶尘随手拂去那一桌的粉尘,低语道:“区区蛮夷,竟也妄想吞龙?”
“先生!”
苏星子从窗内探出头来。
叶尘笑道:“已经可以出来了。”
苏星子又探出脑袋,左右左右看了看,确定真的无事之后,方才小心翼翼的走出门去。
看来,那些同门师兄弟说的没错,推演天机,的确非常人可触碰。
只是这一盘棋,竟引得四季变换?
连带着这推演天机所用的棋盘,也一并化成粉末,再无复原的可能。
苏星子小心翼翼的问道:“先生,推演天机,您真的没事吗?”
叶尘反问:“你看我像有事吗?”
叶尘面色如常。
好似只是下了一局再寻常不过的棋一般,哪里像是刚刚推演过天机,甚至还遭了天道反噬的人。
可苏星子不知的是,叶尘这一局棋,其实并非推演天机,说是逆天改命都不为过。
这手段,叶尘在玄天峰上也曾用过一次,只不过那时改的是青云宗和景阳的命数,而青云宗一脉又出自叶尘自己,所以那日并未闹出多大动静来,甚至从头到尾都无人察觉。
望舒峰上。
好不容易得空的绾月,见这异象,再度惊觉。
不只是她,山中弟子都看的真切。
只是,她也懒得再管了,叶尘无论闹出什么动静来,绾月都不奇怪,也自知无力插手,索性便不过问了。
自此事后,峰上风平浪静。
转眼已是三日。
青云山北去三千里,沧澜国国境,遍地狼藉,伏尸百万。
沧玄立于沙场,玄黄铠甲早已被染成血色。
回首望,随自己参战的战士,已死伤过半。
“父皇!儿臣领援兵来了!”
云上,沧济海激动的声音传来。
听闻此言,沧玄那阴冷至极的脸上,终于露出些许喜色:“济海,你请来先生了?”
可话音未落。
沧玄却见,沧济海身后,跟着的并非叶尘,而是七名修士。
沧济海落地,行了一礼后,又道:“先生未来!这七位是儿臣从青云宗请来的援兵,据山上仙长说,这也是先生的意思!”
“只来了援兵?”
沧玄有些失望。
七位金丹修士,在凡世战争之中,的确算得上不弱的援兵,可却难奠定胜局。
沧玄又追问:“先生可让你带话?”
沧济海摇头。
沧玄苦笑。
这七人,还不如先生一言!
可正当此时,天边又有鹤鸣,只见一白鹤振翅而来,眨眼功夫便落到沧玄身侧。
沧玄一怔:“这是……青云宗的白鹤?”
再见那鹤腿上,绑着一小筒,显然是来送信的。
沧玄下意识便想到,这应当是先生托白鹤送来的退敌之策,便迫不及待的取出信件。
还未打开,便见信封上写着沧玄亲启四字。
沧玄大喜:“果真是先生的字迹!”
“可若是真是先生的信,为何不托儿臣一并送来,却要让这白鹤飞渡三千里,专程来送这信呢?”
沧济海不解。
沧玄却懒得管这些,三两下打开信封,见那信上内容,面色却是难看到了几点。
错愕,不解,失望。
“为何?”
沧济海见沧玄这副表情,忙问道:“父皇,信上所言是何?”
那信件飘落。
到此时,沧济海方才看到,那信上的内容。
纸上只写了一字——让!
沧济海见这字,顿时怒火攻心。
父皇御驾亲征抗击蛮夷,辛苦等待退敌之策,到头来换到的却是这轻描淡写的一个让?
一国之土,岂可让于人!
到此时,沧济海也终于明了,为何叶尘不让自己代为传达了。
这一字若是让沧济海带,怕是连青云宗都带不出。
沧济海咽下苦水,咬牙道:“父皇,我们……莫不是这信,被那蛮夷掉了包?”
“不会的,这就是先生的意思。”
沧玄木讷摇头。
“那我们……”
沧玄咬着牙,最终,自牙缝中挤出一字来:“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