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着我,带着一丝侥幸,我知道你是希望我说谎,我也很希望自己在说谎,我也很想一切都是假的,但事实摆在眼前,我朝你重重地点了点头,你整个人颤抖了一下,但没有说话,你扶着床沿慢慢地蹲了下来,手脚冰冷,全身无力,你的脸苍白得骇人。

当时看到你蹲在地板上,我真的是担心你受凉,我想扶你起来,颜儿,这次,我真不是来陷害你的,我是真心忏悔,我想阻止边国灭亡。但可惜你不相信,你宁愿跌在地上不起来,也不愿意碰到我的手了,甚至你更是将脸转开,不再看我。

即使我说了对不起,你还不理我,而我也知道,我对你的伤害根本不是一次对不起就可以化解,说了只是想让自己好过一点而已。

我转身离开,我实在不敢再停留,但当我走出门外的时候,迎面撞上狄离,他恨我入骨,同样我也恨不得他死,我们可以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来时脸上是带着笑容的,绽放在他脸上的笑容在见到我的瞬间变得凝固。

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凝固,这次我感受不到任何快慰,我知道他又误会了,这次我是真心实意地去帮你,但却弄巧成拙,让他对你的误会更深。

我张口要解释,但他却已经一掌拍过来,气势骇人,让不得我说半句话,他以为我是过来与你幽会,他以为我过来是想看你肚子里的孩子。

虽然我的武功不错,但与他相比还是有很大距离,一番激烈的打斗,我被他抢了手中的剑,他毫不犹豫地朝我胸口猛刺了一剑,然后再用力地抽了出来,血喷涌而出。

激烈打斗声引来附近的守卫,好在地处冷宫,狄离也没有带侍卫,来的那几个侍卫,而我每次进来,都是进行部署,最后在众将士的掩护下,我逃离了皇宫,但因为失血过多,我晕厥过去。

狄离这一剑,差一点点就已经穿胸而过,我昏迷三天三夜后才醒过来,所有将士见我醒来脸上才松弛下来,大家相处时间长了,竟都有了一份依赖,仿佛已经彼此是亲人一般。

醒来后我的身子依然很虚弱,根本不能动弹,我感觉自己去阎王殿走了一遭再回来一样,但醒来心情更不好。

我觉得如果我不出现在冷宫,如果我不去找你,事情还会有转机,如此深夜他脸上还带着笑容来找你,也许他已经打算原谅你,也许他还是惦记着你,但我的出现又让这个男人的心再次变得冰冷。

你们唯一一个和好如初的机会,被我的出现扼杀。

我心中涌上一种不好的预感,这边国要亡了,狄离是不会再出手相助了,但这局面已经不是我能左右,这个世界永远是强者在主宰,而我并不是一个强者。

我的父皇太自负,他以为鹰国会千秋万代地传下去,他从来也没想过要培养我成为一个强者。

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果然不出所料,面对强大的瀚国,弱小而又无所依靠的边国一夕覆灭,听说边国城破国亡那天,滔天大火烧了三天三夜,边国皇室所有成员,也就是你所有亲人都在火光中消失,也有人说他们逃了,但更多说他们已经烧得灰飞湮灭。

悲剧再一次重演,并且惊人的相似,只是这次悲剧落在了你的身上,但我却感同身受,全身再次火辣辣的痛,痛得入了骨髓,所有希望都幻灭了,剩下全是绝望,从此我对狄离的恨,已经被对你的愧疚所覆盖。

后来传来消息说你的孩子没了,那一刻我竟是那样锥心,曾记得你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轻轻哼着歌给孩子听的那瞬间是那样的圣洁,那样的慈爱,但上天剥夺了你做母亲的权利,而我剥夺了你所有的幸福,甚至剥夺了你活下去的勇气。

我不敢再去见你,以后的日日夜夜我都处于内疚、自责、悔恨当中,晚晚都在你的哭声中惊醒,你那绝望而空洞的眼神,如梦魇如影随形。

我想去补偿,我想让自己的心好受一点,我想让自己的罪孽轻一些,但发现有些错无法纠正,有些人永远无法补偿,有些人也永远无法得到别人的原谅。

我受着良心的谴责,日子过得痛苦而绝望,也许我的生命就是在自己愧疚中结束,每次听到关于你的消息我都会内疚好多好多天,你的痛我完全能体会,午夜梦回不知道何处是家乡?那种刻骨的悲凉,那种刻骨的伤痛,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

是我让你承受了不能承受的痛。

不久我听说你送到尼姑庵去清修,我本想跪在你身前请你宽恕,但我却没有这个勇气,我怕我的出现更是在你的伤口撒盐,但我内心的罪恶感却时时折磨着我,我在见与不见之间挣扎,在痛与狠中彷徨煎熬。

但当我准备拿着剑让你狠狠刺我几下,解一下心头之恨的时候,你离奇失踪了,不但我找不到他,连狄离也找不到你,狄国上下都贴满了你的画像,能找到的封官加爵,伤害你者,一律处死,并且罪铢九族,纵是狄离派了大量人马去寻找,终是杳无音信。

一年没有你的消息,两年没有,三年也没有,你似乎真的离开了这人世间一样,我在想是不是你活得太累了?太痛了?是不是人间给了你太多苦难,你飞上天庭继续做那个快乐的仙子?

夜阑人静,想起你,我的心似乎被捅穿了一个大洞一样疼痛,但我从来没有停止去寻找你,我一直想寻求你的谅解,即使你不原谅我,我希望你能狠狠给我一剑,那我也解脱了。

这十多年间,眉儿请我进宫多次,也无数次遣人送话要求见我一面,甚至以死相挟,但我都拒绝了,心变得狠了,人也变得冷了,想起她的日子越来越少了,甚至慢慢的她的脸庞在我记忆中已经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