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骂他厚颜无耻,但记得他说他厚颜无耻是被我逼出来了的,若他正人君子,品行端方,连我一块衣角都碰不到。

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一时真找不到词去骂他。

沧祁的三个暗卫,手脚很是伶俐,不一会已经将他床铺整理好,衣袍也全都挂好,他平日生活的一应物品,全都准备妥当,齐全得很,那样子哪像是借宿一段时间,简直是准备要在这里长住了。

“你打算不回沧国了?”

“夫人去哪?我就去哪?娶了不爱回家的妻子,我有什么办法?只能跟着。”

“你不做你的大将军了?你放得下?”

“天涵被你砍了手臂,很是颓废,沧国元气大伤,近几年怕都不会有称霸天下的实力。”

“但狮子就算是生病了,也还是狮子,其它国家,包括你瀚国,若想吞了沧国,暂时也是吞不下,这天下暂时会太平,只要没有大的战役,我是否在沧国并不重要,我不在,天涵自会培养新的将领顶替我。”

“你这些天去哪了?”

“风儿放心,你的夫君洁身自好,没去天仙楼。”

他笑嘻嘻地说。

“能不能说人话?”

“能。”

他笑,一点也不生气,脾气好得很。

“主子,夫人,寝室已经整理好,我等先行告退。”云啸说道,从他进来到出去,他都是恭恭敬敬,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沉稳。

“嗯,走吧。”

三人去如风,三两下就掠过屋檐,消失在黑夜之中,从离开到消失,他们发出的声音比落叶还轻,这轻功也是绝了,若他们屏住呼吸,估计很难有人会发现他们的存在。

怪不得当日,我与沧祁拜天地,竟完全察觉不到有一群人在围观。

“沧祁,你既答应做我的小二,就会包你食宿,你言而有信,我也自会信守承诺,但你不要忘记你如今的身份,我是掌柜,你是小二,不该动的歪心不要动。”

“你别以为我让你住进来,是因为我惦记着你,只是你赶不跑,骂不走,我无计可施,不堪其烦。如今同一屋檐下,你给规矩点。”

“我说过,你我来日方长,虽我是很惦记着你,但你若不愿,我还是可以等等,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也不怕再熬熬。”

他说,态度很是诚恳,神情也很是认真。

“风儿,醉仙楼三楼阁楼,你住的卧室旁边,也还有个房间,不麻烦你的人整理了,我刚刚已经命云啸他们去收拾了,被褥、一应物品,他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日后你若歇在阁楼,我也歇在那里,需要喝水,你唤一声,我立刻帮你送进去。”

“风儿,你别这般看着我,皮笑肉不笑的,怪瘆人的。你放心,住你那真的就为照顾你,半夜你口渴,帮你端茶递水,若你沐浴更衣,忘记拿衣袍,旁人不方便,我还是可以帮你送进去的。”

“风儿,你今日怎么这般香,你是见我今日这里,故意用鲜花泡澡吗?你一边不许我碰你,一边又这般勾引我,你这般,让我实在情难自控,把持不住。”

敢情我刚刚说了那么多,都是白说了。

“这么久不见,我不碰你,抱一下总可以吧。”

抱不是碰吗?还真当我傻子?

“沧祁,你给死远点。”

我气得心血翻滚,但已经找不到词来骂他了。了。

半夜给我端茶递水?若半夜给这头狼进了房,估计骨头都啃了。

“沧祁,好歹你也曾经是沧国声名赫赫的大将军,听闻你三岁启蒙,请的是沧国当世大儒,用心教导,世人称你是品行端方的君子,没堕你恩师的名声,若你恩师知道,他培养了这么一个厚颜无耻,没脸没皮的弟子,估计老血都喷出来了。”

听到我这般说,他也不恼。

“离开沧国,我曾去看望了恩师,他对我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已经成亲经年,还未有子嗣,是为大不孝,愧对沧家列祖列宗。他还说我堂堂男儿,若这般没出息连自己的女人都搞不定,他让我不用再去见他,他老没我这样不顶用的学生。”

他笑着说。

还真低估他了,张口就胡说八道,还要说得像真的一样。

“沧祁,你不用在我面前胡说八道,我与你是有夫妻之实,这确是事实,我不否认,但我们却从没有夫妻之名。”

“我娶皇夫天下皆知,我与我的皇夫,共祭天地,一齐接受百官跪拜,有四海子民祝贺,宫中流水宴连续摆了七天,我成亲当日,瀚国帝都,何等热闹欢腾,何等喜庆隆重。”

“我的皇夫是上了我皇家玉牒,是我瀚御风名正言顺的夫君,我从未下旨休他,他就是一日我的夫君。”

“我与你的关系,做不了准,也见不了光,没有律法保护,我们算哪门子的有夫妻,我们何来夫妻之名?”

“我与你是什么关系?说得好听点,就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私定终生。说得不好听就是无媒苟合,你就是我瀚御风见不得光的情夫。”

“瀚御风——”

他的笑容凝固,目光冰冷,如夹了冰霜雨雪,他是怒了,我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他的怒火。

“我是爱你不假,但却不代表我日后还会爱着你,如今我也不过年方十八,岁月漫长,这四海好男儿也不少,谁知我会不会再遇到个喜欢的?遇到一个能喜欢的共度此生?”

“我与你相识,苦多甜少,聚少离多,沧国近几年没有称霸之心,那十年后呢?若他攻打我瀚国,我虽能力微薄,我自是要回去护着我的家国的,而你呢?若沧国有事,你能置之不理?”

“若你我有了孩儿,日后再次因为家国反目成仇,甚至要战场厮杀,你让我们的孩儿帮谁?”

“你明知此路坎坷不平,明知当断却不断,你那一剑,我活下来了,是我命大,若再离心脏近那么一点,那天我就已经死于战场,我不恨你,但我的确心却死灰,不愿再见你。”

“我离开瀚军之时,就发誓绝不会与你再纠缠,你偏偏不远万里寻来,我赶你不走,我骂你不走,我无可奈何,我无计可施,但你若以为,就这三言两语,我与你再续前缘,这绝不可能。”

“你我的关系,只能是掌柜与小二,你若想做朋友,也不是不可能,但做夫妻,我们不可能,你不用在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我不喜孤独,不喜冷清,我喜有人相伴,若日后遇到我欢喜之人,他亦敬我重我,我并不拒绝与他厮守一生。”

“我不是我娘,我过不了青灯古庵的生活,我不愿孤独终老,日后若能寻到欢喜之人,你不要阻拦我,我与你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你也没有资格管我。”

“若你遇到喜欢的女子,我亦替你高兴,我让你择一名名门千金好好过日子,并不是玩笑话,而是我发自肺腑之言,长痛不如短痛。”

“你好好想清楚,是回沧国做你的大将军,还是留在凤城做一名小二任人差遣?”

他看着我,目光沉郁,全身冰寒,紧握的拳头青筋凸起。

“兵不刃血,杀人无形,瀚御风,你还真行。”

“无媒苟合,你怎么不再狠点,说我们是奸夫淫妇!瀚御风,你怎舍得这般一次又一次地用刀剜我的心?你是觉得我沧祁是一块铁板,不会痛的吗?”

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浓浓的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