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广阔的地方,策马飞奔是最惬意的,但可惜已经没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力,整个人软软的,倒在草地上不想动弹,让风轻轻地抚.弄着发丝,但可惜就是如此温柔的清风都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那边应该会开战了吧?沧祁的手痊愈了吗?他得到军中将士的谅解了吗?沧祁,从什么时候起我也这么惦记你?
夜幕降临,暮色笼罩的野外是如此的美,如此宁静,风轻轻地吹,心随着风起飞,让人就想在这里一睡不起。
但我怕娘担心,不得不爬起来赶回军营,要不我真的不会起来了,躺在这里等待第二天太阳升起要不呆在帐中舒服得多。
但我怎样也不会想到,就在我出来的这一段短短的时间,发生了我意想不到的事情,而这些事情足够颠覆了我整个人生。
让我从此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一条路。
我走走停停,终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回到帐中,但没想到帐中竟然跪着一地不停在发抖的人,还有怒不可遏的瀚暮。
唯独是不见了我娘,发生了什么事呢?我娘呢?心中涌起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我娘呢?她在哪?”我焦急地问,心就快要跳出来了。
“你娘不见了,我也正在找她,你为什么不呆在她身边?”
他大声吼我,带着浓浓的怨气,吼完后来回地在营帐中来回踱着步,显得焦躁无比。
“朕不是叫你们好好看着她吗?连人是怎么不见,你都不知道?简直就是废物。”
他的声音因愤怒微微沙哑,愤怒使他的脸完全变形,身体因激动而战栗。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我们看管了那么久也没有见发生什么事情,这几天我们大军连连告捷,我们就放松了警惕,想不到——”
“该死——居然还敢找借口?连一个人都看不好,那朕要你们有何用?全拉出去给我砍了。”
他此时狂躁得有点骇人,握紧的拳头青筋突起,全身寒气瘆人,整个营帐的空气似凝固了一般,十分压抑。
跪在地上的一群人被吓得瑟瑟发抖,猛地叩头请求饶命,那头已经被地板碰得鲜血直流而浑然不觉。
“饶命?居然敢要求饶命?”
瀚暮拿起手中的剑,准备往他们身上砍去,他似乎已经被气得失去了理智,现在的他就如一头发怒的狮子,怒目圆睁,似乎要吃人一般,任谁看到都会吓得肝胆俱裂,汗毛直竖。
但最后他还是没有砍下去。
娘到底去哪了呢?是沧祁遣人过来劫走了她,准备威胁我们吗?还是狄王已经等不及自己动手了,抑或是——千头万绪,始终理不清楚,心里烦躁得很。
“你杀了他们也于事无补,我娘又不会回来?现在最重要的是想想我娘有可能去哪里?守卫有没有看到我娘?我娘有没有可能到外面逛逛忘了回来?”
我虽然知道这个没有什么可能,但还是心存侥幸。
“她又不是小孩子,难道不知道一个人出去很危险的吗?”
他一脸的怒火,但现在人都不在,他发怒给谁看?但他眼里的担忧,让我觉得他与我都是关心着同一个人,我们此时心中的焦虑都是一样的,心不由得靠近了一些,我发现我现在对他的恨竟然没有以前那么浓那么重。
不久陆续又有几个人进来,他们都是守在外面的士兵,如果是我娘是自己走出这个军营,他们一定会看见的,毕竟我娘有没有什么通天本事,又不会飞天遁地。
他们似乎也收到风声,知道瀚暮找他有什么事,人还没有进来,就在外面将头叩得咚咚响,那声声求饶让人心烦意乱。
“我以为那个是公主,因为她打扮得与公主差不多,穿着公主平日穿的皮袍,所以没有细问,属下该死,该死。”有一个战战兢兢地说,声音抖得厉害。
这样看来娘是自己离开了,她是去找狄王吗?但就是去也应该跟风儿说一声呀,她又不懂武功,这样出去肯定会有危险的。
心中有点怨娘的冲动,怨她什么都没有说就这样走了,但又禁不住担心她,但娘不会什么话都不留下的,她一定会留了书信给我?
“她居然敢离开我?她居然就这样离开我?”
瀚暮的脸在瞬间变得铁青,眸子跳跃着熊熊烈火,握紧的拳头往右边的木桌拍去,轰的一声,木桌在瞬间倒塌,木屑在晕黄的灯下翻飞。
他的眼睛依然带着没有熄灭的怒火,似乎要将这里的一切都点燃。
“娘不会什么都不说就走了,她一定有什么话留下来给我。”
我开始盲目地寻找,翻开被子,打开娘的饰物盒,最后我发现在我的衣服下静静躺着两封信,一封给我一封给瀚暮,我想瀚暮是急坏了,竟然连这个也没有想到。
我还没有递给他,他就已经一把抢了过去,生怕迟一会这信就会消失了一般。
我也无暇理她,匆匆忙忙将娘留给我的信打开,里面只寥寥数语,说她到外面散散心。
她要我离开军营,随心而活,不要牵挂她,也不要因为她而受人牵制,因为她很安全,也很开心。
她最后在信中再三强调要我不要再卷入国与国之间那无休止的战争中,幸福而平和地过一生。
随心而活,这是娘经常对我说的话,这也许是她对我的期望吧,但要做到这一点谈何容易?
莫非娘现在离开我,离开瀚暮也是随心而活?那我该替娘高兴吗?也许娘是不想成为我的负担,所以才独自离开,但娘岂知一个人的孤独的滋味?她岂知思念的味道?
瀚暮死死地盯着娘写给他的书信,脸阴晴不定,慢慢地双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我知道他很努力地压抑自己的感情与情绪,但似乎根本不受控制。
他看完很久很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不发火也不说话,跪在地上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整个帐房的空气更加压抑。
“该死——”
直到很久,瀚暮才从鼻孔里哼出这两个字,这时候的他目光如刃,他目光所到之处身上火辣辣的痛,似乎被刀子一刀一刀地割着。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娘不在这个营帐,我觉得这里空荡荡的不复温暖,拢拢衣服,依然感受不到温暖,这是瀚暮的地方,他的气息强烈到将所有属于娘的味道全覆盖了。
我再也呆不下去了,有点头晕眼花,我转身离去,当这局势稳定下来,我就听娘的话,永远离开这战场,不再过问国与国之间的纠纷,不要再卷入在无休止的争夺当中。
“我很累了,真的好累了。”
“我会把原本属于你的东西还给你,当我得到一切,我才知道原来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
瀚暮突然转身对我说,声音冷冷的,不带任何感情,但脸上却带着一抹倦意,眉宇间带着一抹让人心颤的孤寂与落寞。
把原本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我冷笑一声,他能还吗?
我的父皇他能还给我吗?我童年幸福的生活他能还吗?
但我竟然没有想到瀚暮竟是认真了,我更没有想到他说还给我的东西竟然是大瀚国的皇位。
他就这样离开了军营,放弃了煞费苦心得来的皇位,并且离开得那么彻底,离开得那么决然。
当他的诏书当着所有瀚军念出来时,我整个人懵了,我怎么想都不会想到她竟然要将皇位让给我,直到姜将军喊了我无数声,我依然如坠梦中,没有清醒。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那么突然?娘不声不响地离开我,让我孤独一人面对以后的人生路。
瀚暮更是无缘无故地将他身上的担子全交给我,让我一个人独立面对着风雨中摇摇欲坠的瀚国,为什么他们都不问问我愿不愿意?
为什么当我想远离纷争,远离硝烟滚滚的战场时,他们又绝情地将我推了上去?将我逼上峰巅,想下来都不行?
我脑海一片茫然,他们想将诏书递给我,要我去接,轻而薄的诏书此时在我眼前如大山一般那样沉重,让我害怕,我往后面退了几步,我不想接这个诏书,我真的不愿意。
我可以为这个国家出生入死,我可以驰骋沙场浴血奋战,但我不想我一辈子就留在朝堂上,宫墙深深,我讨厌。
瀚暮你以为这样就是赎罪吗?你以为这样你的内心就可以宁静了吗?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我娘就会依了你?我恨死你了,夺了我父皇的性命,禁锢了我娘那么多年,现在又来剥夺我的自由?
瀚暮,你就是个渣!你就是混蛋!你拍拍屁股就走,留一个烂摊子给我。
“我不做这个女王。”我冷冷地说,一脸的决然。
“公主,国不可一日无君,现在瀚王去意已决,走得无影无踪,我们也寻不到他,沧狄两国此时更是虎视眈眈。”
“国中权臣也一直觊觎这个皇位,如果公主不当机立断,瀚国一定会内乱,各诸侯国也会蠢蠢欲动,到时局面就更不能控制了,公主为了我们瀚国你一定要——”
姜将军哀求的眼神,恳切的语调,回头望着人头涌涌的千军万马,心往下沉,往下沉,似乎有一座大山将我压得无法呼吸。
我沉默无语,他说的都不错,但我真的不愿意当女王,我不想被禁锢一生,我不想面对一切,我竟然想拔腿就逃,逃离这里,逃离一切,不去想,不用烦,开心而简单地过一生。
“公主你血统高贵,身上流淌的是瀚王的血,如果你不做这个王,那瀚家天下就没了?公主——”
“公主,如若你不接过这担子,这瀚国就乱了。”
姜鹰和众将士一起跪在地上。
“我等从来不服女人,要女人当我们的王,对我们来说是一个耻辱,但公主你的神勇,你的智谋,你救我们瀚国在危难之中。”
“如果没有你,我们已经家不成家,国不成国,你哪点比我们男人差?如果公主你当这个王,我们一定拥护,如果你不做,试问天下还有谁有这个资格?”
“你是我们瀚王最珍爱的公主,我们看着你大,你做皇上,我们服!”
一个老将粗声粗气地说,但语气却极为恳切。
父皇,你也从没有教过我如何做一个皇上,风儿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