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霜知道那个阵法极为厉害,她若冒然出手救归宴,只怕没将归宴救出来,反而把自己陷入阵法之中。再则她与苗静风还有约定,此时若是出手,以后他们之间的梁子只怕就要结下了。

一记闷哼声再次传来,归宴的身上又中了一刀,忆霜知道此时不能再拖延了,当下心念如电,双手从地上捡了一把石子,向那高高涌起浪花击去,只听得砰砰声响不绝,浪水退下去不少,洛湖水盗皆从巨浪中现出了原形。

忆霜见一击即中,心里一阵开心,再次捡起一把石子向另一个浪水击了开去,同样的石子到人倒地。她此次之所以选择用石子而非暗器,主要是她不想和苗静风结怨太深,至少她没有杀他的属下。

归宴何等机灵,身边的压力一小,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施展轻功便从那条小道下跃了过,爬到了忆霜身边的一个土坡之上,那土坡约有两丈之高,就算那个阵法再厉害,也袭卷不上来了。

忆霜在旁问道:“还走得动吗?”

归宴上下打量了忆霜一眼,点了点头。忆霜便带他向南走去,只是还没走上几步,他便体力不支的倒在了地上,一只手死死的护住胸前的包袱。

忆霜见得他的模样,听得西边又传来马蹄之声,叹了口气,她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一把将归宴负在身上,施展轻功向南疾奔。

归宴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背着,心里一时五味杂陈,若是平时,她这样救了他,他一定会重谢她。只是此时他身上还有九龙杯,一时又弄不清她是敌是友,心里却还是满怀警惕。

忆霜将归宴背在背上,一股重力直压过来,她忍不住道:“你看起来那么瘦,怎么那么重?”归宴比忆霜高出约一个头,纵然身形消瘦,但长年习武之人,身子自也不轻。

归宴微微一怔,他在她的背上,闻得到她身上传过来的幽幽女儿体香,顿时知道她是一个女子,心里不由得有几分羞愧。他堂堂的男子汉居然让一个女子来救,传出去实在是一件丢人至极的事情,只是他此时身受重伤,脚上一条筋脉在刚才的打斗之中已被挑断,根本就没有办法行走。

归宴问道:“姑娘的身手了得,不知道是什么人,今日的救命之恩,来日必当加倍报答。”他的语气诚恳而真执。

忆霜听得归宴的话,不由得叹了口气,今日是第二次被人识破女儿家的身份了,看来又是她的体香把她出卖了。她淡淡的道:“我救你,并不是为了让你报答我,你若是真想谢我的话,就好好的活着把九龙杯交给薜将军吧。”

归宴微微一怔,柔兰虽然是一个小国,但是他不管怎样都是一个王子,若是寻常人,必会开口索要一些物品,而她却像是只为了救他。只是她的来意不明,此时又是非常时期,他实在是不敢太过于轻信她。

归宴问道:“姑娘是薜将军的人?”

忆霜见他虽然身受重伤,但是反应还是极为敏捷,当下答道:“我是薜将军的死卫,是他让我来接应你的。”她知道他心里的怀疑,便顺着他的话打消他的顾虑。

忆霜只道这样就能让他对自己的疑虑减轻,却没料到薜印天曾对归宴说过,他身边的死卫已尽数死在回风岭上了。忆霜这般回答,反而换来了他重重的疑虑。心里便认定她是来劫九龙杯的人,而不是真心来救他的。

归宴趴在忆霜的肩头,心里却在思索着脱身之法,现在若是论单打独斗,他无论无何也不是忆霜的对手。而他此时若在她的背后袭击她的话,又似乎显得太过小人。他的性格虽然古怪,却也不是卑鄙无耻的小人,不禁有些踌躇。

归宴思索了片刻,咬了咬牙,就算是小人也胜过于到时候被忆霜所制,抢走九龙杯的好,当下拔下束发的金环,拿出金环中的一根银针,扬手就要往忆霜的身上扎下去。

针还未扎下去,却听得忆霜喝道:“你们要做什么?”

归宴微微一惊,以为已被她识破,心里一横,银针便扎上了她的肩头。

忆霜吃痛,一把将归宴扔到地上,怒道:“你在做什么?”她的身形摇摇欲坠,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眸里满是失望和恨意。

归宴一惊,抬头一看,却见阳靖带着一众人马拦在他们的面前,他此时才知道忆霜前面的那一句喝声并不是发现了他的行动,而是遇上阳靖。他再细细的打量周围的环境,才发现忆霜不知何时已带着他从白水城的南门逃了出来。

归宴知道那根银针之上淬有剧毒,寻常人极难抵挡,他此时见到忆霜的表情,心里又起了惊疑,看来她是真心来救他的,他不会是误会她了吧?

阳靖哈哈大笑道:“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窝里斗,而今日里也实在是巧了,这样的一幕也被我遇上了。”说罢,他满脸嘲讽的走到了忆霜的面前,鹰眸里满是冷意和敌意。

忆霜肩膀上传来的麻意,迅速传到了四肢,她便知道她只怕是中了极厉害的毒。心里不由得大恨,刚才都是她太过大意了,以为打消了归宴的疑虑,又救了他,只要和黑甲武士们一会合,要脱身就不会太难。却没料到他会突然对她下毒手。

忆霜不由得大恨,这不是传说中的农夫与蛇?她难得好意救一个人,却将自己逼入绝境。

归宴听得阳靖的话,心里顿时明白他是真的误会忆霜了,他爬到忆霜的身边道:“姑娘,你怎么样呢?”

忆霜心里大恨,以为他会再次下手,免力将最后一股真气运在手中,一掌将归宴击飞。斜着眼看着他道:“拖你的福,我还没死!”却因为真气激荡,毒发的更快,刹那间她只觉得头晕目眩,刺骨入心的痛意自心底传来,眼前阳靖的影子也有些摇晃起来,看得不太真切。

忆霜朦胧中,只觉得身子累到了极致,仿佛又看到了前世她生病时母亲在旁照料她的场景,她低低的道:“妈妈,我错了,我不该任性去找爸爸,我好想你!”说罢,便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