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之上。
一白衣翩翩少年负手而立，俯看云海翻涌，云卷云舒。
这景象他已看了十年。
不过今天，要与这洁白云海暂时告别了。
“师叔，可以出发了。”少年身后，身着天蓝道袍，脚踩飞剑的少女行礼，缓声道。
“嗯。”少年轻叹口气，扭头看向自己生活了十年的玄清峰。
山巅上，道观内，白衣老人微笑看着站立在云端之上的少年，轻轻摆了摆手。
少年随即唤出佩剑，与少女一前一后向着天边飞去。
老人看着远去少年的背影，眼眶湿润。
岁月荏苒，时间稍纵即逝。
昔日的幼童长成少年，老人却依旧是那个老人。
“师叔～我们先去哪里啊？”少女嗲嗲的声音传来，令程煜挑眉。
“清砚师侄，注意形象，别离了师父就原形毕露了。”程煜头也不回，冷漠的回答。
少女与程煜同岁，但辈分不一样大，也不一个师父教的。
少女师承玄真一脉，生性活泼好动，再因为玄真与玄清的关系，与程煜倒是一同长大。
“嘁，没意思，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么个冷木头了。”清砚啐了程煜一口，闷气道。
“我只是嫌你烦，不知道师父哪根筋搭错了，让我跟你一起下山历练。”程煜瞥了清砚一眼，满脸写着嫌弃。
他们这次下山，是为了历练，所谓历练，便是斩妖除魔，匡扶人间正道。同时也是为了让他们练出一颗出尘心，就此断红尘，无牵挂，一心追求长生仙途。
其实程煜觉得道家所谓的出尘，槽点颇多。天天说着断红尘，练出一个明镜心，但长老却带头搞恋爱。
后来思索了一阵，忽的想明白了，道家只是斩断红尘，没说要磨灭七情六欲，便释然了。
程煜也不想自己变成无情无欲只知道修炼的怪物，觉得道家维持这样就不错，虽然在外人眼中看着出尘，但其实很温馨，无论长老还是弟子，都宛如家人。
当然，有一个除外。
“师叔祖怕你饿死，求着我跟你一起，顺带照顾照顾你。”清砚轻哼一声，仰起了好看的下巴。
程煜轻啧一声，陡然加速，势要甩开清砚。
极速飞了一阵，再回头时，却没见到清砚的身影。
其实初见清砚，程煜是把她当女儿看的，毕竟自己上辈子二十好几没结婚。但谁知道这小姑娘嘴那么碎，还贪吃！久而久之，就有些嫌弃。
“还是等等她好了。”叹了口气，程煜自语。
其实嫌弃，也只是嘴上说说，一起生活了十年怎么可能会没有感情。
不多时，天边出现了一个骂骂咧咧的小黑点，随后显出身形，正是清砚。
“飞那么快干什么，你比我高一个境界欸，你知不知道我御剑已经很困难了，我还要追你，我很累啊！”来到程煜身边，清砚怒道。
程煜就只当听不见，轻咳一声，缓缓向着远方飞去。
“你还没告诉我，咱们要去哪里呢！”见程煜不搭理自己，清砚更生气了。
“去京城。”程煜淡淡回答道。
“去京城？”清砚皱眉，怒火烟消云散。
“是啊，先去见我家人。”程煜说着，语气却依旧平淡。
十年来，虽一月通一次信，但家人在他心中早已变得模糊，若不是在同门的二哥，程煜怕是连自家娘亲都记不清长什么样了。
说起程旭，程煜倒是想起一件趣事。当时程煜刚入道家三个月，在天云观内碰见了自家二哥，还没等他打招呼。自家二哥却是脸色铁青的憋出来一句“师叔好。”
不过两年前，程旭突然消失，问过他同门才知，自家二哥是收到了一封信后，不辞而别。
程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隐约觉得与程家有关，这次回京，便是为了验证某些猜想。
“哦。”清砚情绪忽然有些低落，但程煜已经习惯了，这妮子总是前一秒咋咋呼呼，下一秒就神情忧伤。
程煜问过她是怎么回事，但回答的却总是心情不好，久而久之，便不再问了。反正过不了多久，她便会恢复如初。
“按照咱们的速度，去京城需十日左右，再加上历练，可能要半个月之久。”程煜来到清砚身边，拍了拍网抑云中的少女，轻声道。
“我晚上要吃炸团子。”少女神情忧郁，轻声道。
“吃，吃大块的，两块够吗？”见清砚提起吃的，程煜便知道她已经好了一半。
“看不起谁呢，我要吃二十个！”清砚甩开程煜的手，大声道。
随即两人相视一笑，打闹着向远方飞去。
四里镇，作为周边百里唯一一个镇子，人口稠密，鱼龙混杂。说是镇子，但已初具小城规模。
因为云州多山，山匪横行，所以四里镇便成了方圆百里内山匪做交易的好地方。
镇中心的酒楼内。
程煜看着抱着猪肘啃个不停的少女无语道：“还好去换了身便装，不然真给道家丢脸。”
“哼！”少女没有搭理程煜，继续卖力的啃着猪肘。
“你说你，什么时候才能辟谷，小时候抢我那么多丹药吃，怎么就是不见你境界有提升呢。”托着还有些婴儿肥的脸颊，程煜拿筷子戳了戳少女的手。
“我这叫化悲痛为食欲，这镇子里居然没有卖炸团子的！我太伤心了！”将啃干净的骨头放下，清砚擦了擦嘴，打了个饱嗝。
“别说这个镇子，怕是整个云州都不会有卖炸团子的。”看着吃完了三个猪肘的少女，程煜突然有些担心自己的钱包。不过好在出发前自家师父给了他一叠银票。应该是够他们吃喝了。
“听说这个镇子不太平，咱们最好小心点，虽然天云山离这边不算太远，但还是小心为上。”程煜他们在进镇子之前便看到过两伙人火并，因此，清砚点了点头。
虽然按照他俩的修为，自保没有问题，但还是低调点好。
拿出两粒碎银放在桌上，程煜便要带着清砚离开。
就在这时，一直大手揽住了程煜的肩膀，将他按在椅子上，接着，一张油腻的大脸便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兄弟，看着挺面生啊。知道我谁吗？”
程煜挑眉，但还是按耐住了性子：“你谁？”
“江湖人称虎哥，不知道小兄弟如何称呼？”揽着程煜肩膀，虎哥咧开大嘴笑道。
“陈煜。”为了保险起见，程煜报了个假名字。
他也很无奈，有时候自己就想安安稳稳的，但麻烦总会自己找上门。
“呵呵，小兄弟性子挺冷淡啊，不过没事，大哥就想问问，你这小娘子卖不卖？”那虎哥笑容不变，手上力度却陡然加大。
原本还在捂嘴偷笑的清砚神色陡然一变，目光中带着寒意。但看到程煜意示她没事之后，按捺住了抽剑刺死那肥猪的心。
“她一顿可是能吃三个猪肘的。”程煜眼神中带着戏谑，淡淡道。
“哥就喜欢这种的，尤其是这姿色，啧啧啧，比我之前抢的好了百倍。”虎哥眯起色咪咪的小眼，盯得清砚浑身不自在。
“哦！本来还想着能饶你一命，没想到你是个蠢的。”抓住虎哥的大手，还没等对方有所反应，程煜直接给他来了个过肩摔。
“五百两，让你死的舒服点。”踩着虎哥肥腻的大脸，程煜笑眯眯道。
跟着虎哥来的一众小弟懵了，回过神来，便要一拥而上。
但随即被清砚放倒。
“啧啧，没想到黄家寨的二当家今天栽这儿了。”
“怕什么，那俩年轻人听到黄家寨的名声，还敢不放人？等肥虎回去，他俩就完了！”
“……”
酒楼内顿时喧哗四起，大多都在谈论程煜二人与被踩着的虎哥。
“呵呵，小兄弟身手竟如此了得，但你知道我是谁？你敢杀……啊！！”虎哥话还没说完，原本揽着程煜肩膀的手便被一剑削去。
看着不断涌出的鲜血，酒楼内喧哗声顿了一下，随后一拿着铁勺的汉子分开人群，冲向程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