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王知春入城方便了许多,城头没再啰嗦什么,王知春一到城下,直接便开门把他给放了进去。祁秉忠还在祈祷,王知春则觉得今天该说点正事了,但显然朱由模并不这么觉得。
王知春再次拜见朱由模的时候,朱由模正在小院里烤全羊,显然今天的主题依旧是喝酒。高达替换了韩知遇,其他的则与昨日没有丝毫的不同,大伙儿高举酒杯,只是欢呼庆祝,正事什么的,根本没有人提起。
王知春几次张嘴,想要说说广宁,说说王化贞,但朱由模却根本不给他机会,频频举杯把王知春一肚子的话都给堵了回去。一顿大酒又从清晨喝到了日暮,王知春啥也没说上,又给喝了个五迷三道。
“今日如何?”再次看到浑身酒气的王知春,祁秉忠已经彻底凌乱了,虽然明知没有希望,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军门……嗝……那个……还好!烤全羊,挺好吃的!”王知春今天喝的特别多,心里有事,酒劲上的特别快,属实是有点过量了。
“呃……事情如何了?他们的主将是谁?可否愿意归顺啊?”祁秉忠都快飙了,谁问你喝的怎么样了。
“他们的主帅是……嗝……也没个主将啊!六七个将领,也没分个大小尊卑,好像都是商量着来!归顺?……他们没说,就是灌酒来着!”王知春差点说出朱由模来,好在及时刹住了车,很含糊的介绍了一下坞堡众将的情况。
“唉!”看着马上要倒的王知春,祁秉忠彻底绝望了,这家伙儿不担酒啊!
又一个清晨,祁秉忠再次派出了使者,不过这次的使者并不是王知春,而是祁秉忠的副将刘征。刘征在坞堡前等了好一会,显然坞堡很适应使者的更换,但好在王知春开的头不错,城头迟疑了一会,还是开门把他放了进去。
刘征追随祁秉忠多年,办事也算老到,祁秉忠觉得这次应该差不多了。结果刘征也是一去便没了消息,直到日暮十分才回到营地。刘征比王知春还拉胯,王知春好歹还能醒着回来,刘征直接是被人给抬回来的。即便是躺在担架上,刘征也是一边走一边呕吐,人都已经被酒给泡透了。
祁秉忠守着刘征等了一夜,期盼着这位副将能说出点什么来。结果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过来的刘征,居然断片了。刘征除了喝酒啥也想不起来了,居然连在坞堡里遇见了什么人都没了印象,好像他从来没去过坞堡一样。
祁秉忠真是服了,这坞堡里到底有什么妖怪啊!百年老酒成精了吗?怎么无论谁进去都是一顿喝,回来就啥都说不明白了呢!祁秉忠很想自己进去试试,但又担心大军失去了统御,只能在第二天又派出麾下守备李承彦,希望老李能有点突破。
李承彦的官职不高,论勇力、智慧、经验等方面也远不如刘征、王知春二人。祁秉忠之所以派出了老李,只因老李有一个特长,那就是酒量极为惊人,号称千杯不醉。黑山坞堡这帮混蛋不是好喝酒吗?老子弄一个酒蒙子和你们斗一斗,他就没喝醉过,看你们还能怎么样。
李承彦的战斗力果然不凡,日暮了他也没回来,直到午夜才缓缓回到了营地。看着四平八稳的老李,祁秉忠都兴奋了,这就是成了呀!但是回到他面前的老李却极为不好,脸色白的如同死人一般,眼睛也是半睁半闭,千杯不醉的老李也在崩溃的边缘了。
“老李,你……哎……哎……叫郎中,叫郎中!”祁秉忠满怀希望的叫了老李一声,但还不等他说话,老李眼睛一翻,直接仰头倒了下去。
老李显然比刘征还惨,他不仅倒下了,而且已经开始吐沫子了,浑身不断的抽搐,眼看着就要完。第二天老李也没醒,显然遭受重创,差点没给喝死,半点有用的消息也问不出来了。
“好算计,好手段!服啊!”祁秉忠看着只够一天的粮草,他终于明白了。
坞堡里这帮混蛋好像欲拒还迎,其实根本就是想耗日子。祁秉忠大军远来,本来就没带多少辎重和粮草,如今莫名其妙的虚耗了四天,粮草自然就见底了。如今别说继续谈判,就算是挥军急进,祁秉忠也没有足够的粮草支撑了。摆在老祁面前的唯一出路,便是灰溜溜的退兵,半点作为也别想有。
祁秉忠是一把一把的薅胡子,劳师动众折腾了这么多天,半点事情都没办,他回去怎么和王化贞交代啊!若是围攻五日无法拿下,老祁好歹也能辩解两句,毕竟敌人太厉害,一时无法拿下也是正常的。可现在他回去怎么说呀!因为喝了五天大酒,结果自己的部下没喝过人家,自己便灰溜溜的回来了,这不是扯淡嘛!
“军门,要不标下再去试试?”王知春看着痛苦的祁秉忠很是心疼,老祁不是坏人,他也是听命于人,朱由模这么玩老祁,实在是有点欺负人。
而且王知春看出来了,祁秉忠如此纠结,并不是因为打不过朱由模。带兵打仗,哪有战无不胜的常胜将军,一时胜败,祁秉忠还是看得开的。但朱由模的几顿大酒,彻底把老祁给玩残了,老祁他憋屈啊!
“你再歇歇吧!酒大伤身,没……唉!”老祁还真是个好人,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憋屈而乱发脾气,极度憋屈的情况下,还想着安慰王知春。
可惜后半段安慰的话,祁秉忠实在是说不下去了。两军阵前,厮杀血拼,他老祁可从来没含糊过,他手下也只有战死的将领,从无贪生的懦夫。可眼下这叫什么事,刘征、王知春、李承彦虽然还都活着,但眼下都得算伤员。三员大将在自己的指挥下,并没有见到任何的刀兵,全是因为喝酒给人弄了个半残,老祁觉得自己把祖宗十八代的脸都丢干净了。
“我……”祁秉忠越想越是憋屈,猛的拔出佩刀,朝着自己的咽喉就抹了过去。
“军门,军门不可啊!”王知春、刘征等人赶紧上前,死死的抱住了祁秉忠,大军并无太大的损伤,主将突然自杀,这不鬼扯嘛!
“我枉为大将,竟然受宵小如此愚弄,复有何面目见人!”素来流血不流泪的祁秉忠直接给气哭了,这也太欺负人了。
王知春等几人正围着祁秉忠吵嚷的时候,广宁派来的援军到了。王化贞并不知道喝酒的事情,但是祁秉忠一连五日还没消息,老王可就坐不住了。他马上派出了祖天寿、孙得功、鲍承先等大将,督军两万,携带大批粮草辎重,前来支援祁秉忠。务求全功,一举荡平黑山坞堡,生擒朱由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