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模出击铁岭一战打的非常漂亮,不仅掳掠甚众,兵峰直达沈阳近郊,还搅闹的科尔沁诸部、后金全都不得安生。但这一战,也把他一直不愿面对的王化贞也给招来了。
黑山坞堡在边墙之外,几乎就是荒野之中的一片废墟,半点战略价值都没有,根本没有人会在意这里。正是因为这里毫无价值,所以朱由模在这休整生息了小半年,也没有谁发现他。可他出战这一下,响动可就大了,辽东各方势力全都被他给搅合了起来。
对外隐匿这方面,朱由模做的是非常好的。他每次行军都绕大圈子,科尔沁诸部和后金军虽然都派了大量的人马去找他,但却死也没弄明白他的来路,更找不到黑山坞堡来。但朱由模没有隐身法,他大批人马辎重的调动,只能防着外人,内线友军他可是防备不了的。努尔哈赤和科尔沁王公们不知道敌人在哪,明军却已经发现了黑山坞堡的存在。
刚刚胜任辽东巡抚的王化贞,忽然发现边墙之外还有数千兵马,而且不要朝廷的粮饷吃,起初是非常高兴的。眼下辽东这个烂摊子,可以说是什么都缺,兵马一项更是稀缺无比。虽然只有几千人,但多一点便好一点,王巡抚自然乐得增添兵马。但王巡抚细细品味了一下,便觉出味道不对来了。
大明的将佐们什么时候觉悟这么高了,不要朝廷的饷银,还愿意给朝廷白打仗?丘八们好像从没这么懂事过呀!而且眼下的局势是后金步步紧逼,各部一日数惊,军头儿们恨不得全伙儿退入山海关才好呢!这支部队自己跑到边墙之外去干什么,那地方有金矿不成?
种种异样之下,王化贞并没有急着行为黑山坞堡,要求高达等人听从他的号令,而是派出了他的爱将孙得功先去侦察了一下。这一侦察,王化贞得到的消息可就多了,比如朱由模、比如铁岭之战、比如黑山坞堡战力强悍等等。
王化贞不信朱由模已经拉起了自己队伍,他猜想出了一个很奇怪的结论,非常的合理,但却和事实完全不同。王化贞认为高达等人是辽东悍将,在沈阳之战中保全了自己,而后在乱军中遇到了朱由模。一帮没见识的丘八拿朱由模当了宝,尊奉朱由模在边墙之外躲了起来,准备伺机反攻辽东,建立不世之功。
朱由模毕竟年纪太小,若不是前世的记忆,他根本拉不起队伍来,任谁也不会吧整饬军伍,指挥作战什么的和朱由模联系起来。而救护王驾,杀敌立功什么的,正是市井小说里的烂俗桥段,丘八武将们都信这个。王化贞猜的非常合理,可惜他不知道朱由模是个怪胎。
沐辰带回来的布告,便是王化贞基于自己的猜想拟定的。老王觉得黑山坞堡众将看到布告,肯定会锁拿了朱由模给他送来。却不想黑山坞堡是朱由模做主,朱由模身份的事,对于黑山诸将来说也是老黄历了,根本没人搭理他。
而且因为朱由模讨厌他老王的原因,黑山坞堡和广宁之间几乎没有交集,完全就是隔绝的两个世界。老王的布告都发出去十天了,沐辰这边才把布告弄回来。励精图治的老王可是很忙的,他不能再等了,所以他调集了大军,准备强行收服黑山坞堡,自己亲自把朱由模抓起来。
朱由模带领众将赶到一线的时候,三万明军已经合围了坞堡,众人只能在城墙上观敌瞭阵。
“妈的,我们不去治他们的罪,这帮叛逆居然自己找过来了!”沐辰、张北、贾可言、李向忠等人极其气愤,一则是愤怒王化贞找朱由模的麻烦,二则是觉得自己伤了面子。
他们四人都是沈阳、辽阳出来的,原本都是辽东的一线部队,外面的三万人则不过是二线而已。这帮菜鸡,原来给他们提鞋都不配,现在居然敢仗着人多来包围他们,实在是有点让他们脸上无光。几人很想出现教训一下这些后辈,敢在老子面前嘚瑟,你们还太嫩了点。
“装备陈旧,阵型散乱,士卒皆有菜色,家丁不过三千,且未携带辎重,一鼓可下!”高达和韩知遇则很理智的评价了一下敌人,接受了朱由模改造的他们,现在眼界可是很高的。
在高达和韩知遇看来,城外明军绝大部分就是凑数的,真正能打仗的不过三千而已。而且这些人的身体素质、训练程度实在太差,根本就是一群农民兵。而且这支农民兵的准备不足,没有携带重武器,粮草辎重什么的也没有,完全不具备和他们扳手腕的资格。
众将齐声叫战,百分之百的忠诚,这让朱由模非常高兴,但他却不能下令开战。城外这帮农民兵是辽西防御的主力,朱由模若是现在挥军把他们给干了,辽西防线可就垮了。朱由模很想很揍王化贞一顿,但让努尔哈赤占便宜的事情,朱由模可是绝对不能干的。
而且就算朱由模直取广宁,干了王化贞,他也没办法接班啊!朝廷眼下还是东林党说了算,朱由模干了王化贞就是叛乱,唯一可能的后果便是被朝廷和后金两面夹击。不仅里外不是人,还很可能被东西夹攻而败亡。
“守着吧!毕竟是友军,他们不闹腾的太厉害,咱们也别难为他们!”朱由模吭哧了半天,也就憋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朱由模没办法对明军开战,也不能任由王化贞欺负自己,只能竭力维持现状。城外这帮二百五战斗力有限,他们打不进来,自己走了也就算了。朱由模是想尽力两边保全,但城外的明军却很不做脸。侦察发现坞堡富庶,可能囤积有大量物资之后,城外的明军好像土匪一样对坞堡发起了进攻,一副要屠灭了坞堡的架势。
结果也很自然,城头的拿破仑炮已经增加到了十六门,一群训练很不足的明军,能有什么作为呢!刚一接触,便给城头一顿炮火给砸了回去,三万人的大阵都给打散了,差点没全军崩溃了。
主将亲率家丁再三弹压,才把大乱的队伍给弹压了下去,但明军也已然三军丧胆,再也不敢靠近坞堡三里之内。主将祁秉忠也是冷汗连连,这什么打法啊!从来没见过呀!这火炮打的也太准、太狠了一些!万幸刚刚坞堡没有反攻,不然他这三万人就彻底散摊子了。
朱由模不想打,祁秉忠也不敢打了,两边便只能大眼瞪小眼的歇了下来。蹲了一夜,祁秉忠便蹲不住了,他粮草不足,要断粮了。直接撤回去的话,王化贞能炖了他,无奈的祁秉忠只能向坞堡派出了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