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晚晚睁眼时已近黄昏,入目的便是男人在夕阳下的剪影,俊美梦幻得那么不真实。
像是心有灵犀一样,他也正好转过头来,因为逆着光,郁晚晚并不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恍惚感觉隔着一扇玻璃,他们好像完全处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静默片刻,她看到男人掐灭了烟,推开那扇巨大的玻璃门,带着夏日燥热的空气朝她走来。
郁晚晚艰难地撑起身,她的吊瓶已经取走了,只有手背上留了一个小红点。
“我,是怎么了?”
温临莫仍旧立在逆光中,距离床边只有一米远,俊美的脸晦暗不明,郁晚晚只听到他淡到听不出情绪的嗓音。
“温太太,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郁晚晚有些不明所以,“什么?”
他终于忍无可忍,陡然压了上来,身上的暑气还没散,搭上他那双燃着怒意的眸,活像他体内的火已经凝成实质。
“温太太,你一面答应我此后再不谈离婚,一面又背着我偷偷吃避孕药,你在耍我,嗯?”
也不知道抽了多少烟,他的呼吸落下来也都是香烟的味道。
意外的是郁晚晚竟然不觉得难闻,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香烟真的是有香味的。
——至少在他身上是这样。
她也不知道脑袋里为什么会忽然间冒出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难耐得别过脸,露出弧度漂亮的天鹅颈。
“你想要孩子的目的不就是把我绑在你身边么?我都答应了你再不谈离婚,为什么不能吃药?”
温临莫暗红的眸盯着那白皙纤长的脖颈看了许久,忽然一口咬了上去。
不算特别用力,但郁晚晚还是忍不住嘤咛了一声。
“温临莫……”
“郁晚晚,我真恨不得现在能伸出獠牙,一口咬断你的脖子。”
看她还能不能说出这么气人的话。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语气恶狠狠的,郁晚晚吓了一跳,生怕他乱来。
“你到底怎么了?”
莫名其妙。
她无缘无故头晕还没闹,他倒是先发脾气了。
温临莫也想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娶郁晚晚的初衷就是要毁掉她的下辈子,折磨她,羞辱她,像曾经她对他那样,让她今后痛不欲生。
可每每失控的都是自己。
郁晚晚不想给他生孩子,他早该猜到的,可还是忍不住愤怒。
自己偷买避孕药结果过敏,吃了苦头,他原本应该幸灾乐祸讽刺她几句,可是看着她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又控制不住地烦躁。
耳边是左翊寒冰冷的警告和指责。
“你他么的是不是个男人?自己不知道做措施你让她吃药?你知道这玩意儿对一个女孩子的身体伤害多大吗?!”
他当时咬肌几番鼓动之后,试图为自己辩解。
“我想要个孩子。”
左翊寒愣了一下,但也就一秒不到,紧接着眉宇间便蓄起更加浓稠的讥诮。
“温临莫,你比我狠,连自己的孩子都能利用。”
到底是这么多年的兄弟,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
温临莫脸色一僵,有些难堪。
左翊寒扶了一下眼镜,镜片反射着头顶天花板的灯光,显得愈发冰冷。
“我不管你的计划是什么,想要孩子就想办法让她心甘情愿给你生,连这都做不到你也别想当爹了,丢人!”
他后面两个字带了几分怒气,音量拔得有些高,见郁晚晚蹙眉,这才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冷笑。
“你就不该叫我来,她是神经性过敏,再晚一点直接去见阎王,你就什么仇都没有了。”
“左翊寒!”
他陡然低喝,呼吸有些重,显然听不得这个假设。
如果左翊寒这都看不出来什么,他过去的痛苦都白受了。
但他无意去点破,因为他太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无非是刺激温临莫拼了命地否认,最后吃苦还是郁晚晚。
至于不说的后果是什么……
关他什么事呢?都是这两个人自己作的。
反正他该做的已经做了。
相对沉默良久,等到吊瓶里的最后一滴液体也进入郁晚晚的身体,他才站起身,走前只留给他最后一句话。
“阿莫,对你的每一个决定负责任,别等到将来后悔,言尽于此。”
后悔么?
温临莫盯着郁晚晚,良久,从她身上爬了起来,“孩子的事以后再说,想活命以后就别再乱吃药。”
郁晚晚一怔,有点没反应过来,“我这次头晕是因为……?”
“过敏。”
他无意跟她多谈,转身便出去了。
郁晚晚敛眸,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什么,明明应该松一口气的不是吗?
敛下思绪,她掀开被子要下床,结果脚才踩在地上,膝盖一软便跌倒在地。
她疼得倒抽一口凉气,还没爬起来,开门声又起,是折返回来的温临莫。
见她跌坐在地上脸色一变,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她打横抱起。
“你乱动什么?烧了那么久不好好躺着你要上天?”
郁晚晚怔怔的,温临莫其实没少说难听的话讽刺她。
就像当初她在酒店的床上醒来,他居高临下一脸嘲弄,“郁晚晚,别让我觉得你除了这张脸一无是处。”
他大多数时候都是矜贵儒雅,温润谦和,贵公子做派十足,偶尔被她激怒才会吐出一些刺耳的字句给她难堪。
可方才那话,她竟然隐隐听出几分担忧和关切,这个想法冒出来的那一瞬间她吓了一跳,迅速逼着自己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还没开口,温临莫身后的李妈已经端了粥进来。
“先生。”
温临莫顺势接过,舀了一勺自己试了试温度,这才递到郁晚晚嘴边,“吃点东西。”
郁晚晚搭在被子上的手无意识蜷缩了一下,温临莫忽然这么温柔,她直觉是阴谋。
她偏过头,“你放那儿,我自己吃。”
真是够警惕的。
温临莫冷笑一声,忽然将那勺粥喝了,在郁晚晚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忽然扣着她的下巴压了下来。
郁晚晚几乎是没有任何反抗余地的,被迫将那勺粥吞咽了个干净。
末了温临莫还贴着她的嘴角奖励性地落下一吻。
“温太太,你既然知道我自尊心强,就别跟我杠。我温临莫长这么大没伺候过人,如今既然伺候了,对方就必须受着,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