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瞧了一下怀里熟睡的女人,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倒在沙发上,又找来毯子给她盖上。
电话仍然没有停,温临莫拿起手机去了阳台。
“大小姐,您怎么还没回来?是遇到什么事了吗?要不要严进去接您?”
温临莫俊美的脸上勾出一道清浅的弧度,嗓音温和,但就是莫名有种胜利者一般的炫耀。
“她睡着了。”
对方一下安静下来,要不是温临莫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还停留在来电界面,他都要以为对方挂电话了。
他不着急,耐心等对方开口。
良久,严进终于出声:“我不管你打什么主意,和大小姐离婚。”
这话挺好笑的,温临莫也当真笑出声来。
“我和她离婚,然后呢?你要娶她?你配吗?”
他的笑声是很温淡的,包括说这话是也相当云淡风轻。
但有的时候,越是轻描淡写,那份嘲讽,才越显得浓稠烧心。
“你有什么?钱?权?你都没有。严进,你不过是一个保镖而已,就算你现在拥有无欢的话语权又怎样,无欢是一个拿钱办事的组织,越是高层行动越是受限,你能给她什么?”
无形打击,最为致命。
他几乎每一句话都戳在严进的痛点上。
如果现在两人面对面,温临莫一定能看到严进扭曲狰狞的五官。
“但我有对大小姐的真心,你有什么?温临莫,你分明就不安好心!”
啧,怎么人人都觉得他不安好心呢?
虽然是事实,但这么说出来,他多没面子?
“我安的什么心也轮不到你来评判,至于你的真心……嗤,”他嗤笑,“严进,你信不信,但凡你向她表明你的心迹,你连留在她身边的机会都没有了。”
其实说出这句话的温临莫是没什么把握的。
虽然左翊寒告诉他郁晚晚只是把严进当兄长,但不管怎么说两人之间又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万一郁晚晚退而求其次呢?那女人可什么都干得出来。
尤其左翊寒当时说了一句话,温临莫特别在意。
「至少严进比江宿川可靠得多。」
他怎么能让郁晚晚知道她有一个可靠的备胎呢?
所以即便没有把握,他也要一副笃定万分的语气。
他要严进因为畏首畏尾,这辈子都不敢跟郁晚晚表白!
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只能是大小姐和她的保镖!
这一次对方没有回应,而是干净利落地挂了电话。
温临莫盯着已经恢复到屏保界面的手机,嘴角露出得逞的笑意。
他知道,他赌赢了。
收起手机再回到客厅,郁晚晚还在睡。
他把她的手机放回她的包,转而伸手,轻抚她脸上那道疤,表情晦暗不明。
“都毁容了,怎么还是这么招人?”
他眸底墨色翻涌,如自言自语般低喃,“你总是有本事让人对你念念不忘。”
……
郁晚晚再醒来的时候,客厅已经空无一人。
毯子从她肩上滑落,她蹙了蹙眉,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一切,她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有些恍惚那是不是自己的一场梦。
但是眼前客厅的装潢让她知道,不是。
她刚要站起身,忽然耳边传来响动,是阳台推拉门被拖动的声音。
她抬眸,就见温临莫款步朝她走来。
她睡得有点久,现在已经是黄昏。
初夏的明城,太阳很好,傍晚会有如画一般的火烧云,橘红色的万丈晚霞打在他身后,像是神话里天神背后的圣光。
他逆着光缓缓走向她,五官逐渐清晰,俊美得那么不真实。
“醒了?”
他温声问她。
郁晚晚想起先前对他的误会,还有些不好意思。
“嗯,那个你……”
“既然醒了,”温临莫打断她的话,忽然弯下腰,英俊的面容在郁晚晚跟前放大,在距离她一尺的地方停住,“我们是不是该算算你逃跑的账了,温太太?”
不远不近的距离,却极具压迫力,他的呼吸全都打在她脸上,不允许她有一丝一毫的躲避。
郁晚晚僵直了背脊,她抿了抿唇,别过脸,“你……你在车里,不、不都惩罚了吗?”
温临莫简直要被她这说辞给气笑了。
“你这话说得好像你是意识到自己的错之后心甘情愿被罚的一样,更何况……”
他的俊脸又凑近了几分,这个距离近到他的气息都是热的,还故意在她耳边吹气:“更何况,我也没有真正欺负到你不是吗?”
他低笑一声,笑声莫名很性感,郁晚晚觉得她耳边的空气都随着他的声带在震。
“临门一脚戛然而止,你知道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有多要命,嗯?我都没跟你委屈,你倒还先委屈上了,温太太是欺负我不会哭是吗?”
郁晚晚听着这话俏脸绯红,眼神更是不停乱飞。
温临莫见她一副担心他有没有坏的小表情,太阳穴突突的。
他伸手掐着她的下巴,“温太太,别操心不存在的事情,或者等你验证之后我们再接着算账也不是不行。”
郁晚晚:“!!!”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呢!
郁晚晚拍掉他的手,理不直气也壮地反驳:“那、那谁让你乱来!”
“嗯哼。”
他受下她的指责,“所以现在一码归一码,你逃跑的事情怎么说?你知道我昏迷一夜醒来看到空无一人的病房,有多难过?”
他有意垂下眉眼,一副伤心失落的样子。
平素里温柔谦和,发起怒来又阴狠残忍的人,忽然露出这么委屈低落的表情,效果拔群。
郁晚晚一下愧疚得不得了,也忘了他们之间关于离婚的争执,讷讷道歉:“我,我……对不起……”
见小姑娘低垂下头认真认错的模样,温临莫挑了挑眉。
他发现了,郁晚晚,吃软不吃硬。
嘴角掠过若有似无的微笑,温临莫在郁晚晚抬头那一瞬间又恢复了那副失落的样子。
“我找了别墅,找了郁家,找了所有能找的地方,打你电话你还把我拉黑了,那一瞬间我觉得,我就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最后一句话的分量可太重了,重到郁晚晚一阵失神。
原来她在他心里……是他的全世界么?
郁晚晚心中酸软。
其实她理智在的,她知道这极有可能是男人的花言巧语,但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思考那一种可能性。
如果……是真的呢?
尤其他眼中的失落那么清晰。
可惜很久以后郁晚晚才明白,越表面的东西越不能相信。
就像这个男人的温和从来都是表面,她又怎么会那么天真地觉得,她能看到他的真心?
“我……”
她一时间找不到言语,搭在沙发上的手攥成了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真皮的沙发也留下了深深的印子。
良久,她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忽然抬起头看向温临莫,一字一句,缓慢而认真地道:“温临莫,我们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