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将军,会不会是邯郸传来的消息有误?”
司马尚的脸色同样不好看,低声问了一句。
“不会。”
“秦国马队十几人,进入邯郸,就连邯郸的老赵人都看出了。”
“况且,胡风酒肆那种地方,直接被郭开清空,用来接待秦国太子傅。”
李牧声音十分低沉。
“秦国太子傅此刻到邯郸,难道就不怕被砍了?”
“郭开那阴人,是那么好说话的主儿吗?”
“再者,或许那秦人太子傅入邯郸,本就是正常邦交,是我们想多了。”
司马尚斟酌着说道。
有些事,即便是想到了,也不愿说出来。
“眼下两军对垒,那秦人太子傅入邯郸,绝非寻常邦交。”
“再加上秦军这些日子,一直按兵不动。”
“那太子傅又以谋略见长。”
“此刻入邯郸,定然有所图谋。”
“若是本将军没猜错,定是许诺了郭开好处。”
“我大军危矣!”
李牧怅然叹道。
“上将军何出此言?”
司马尚赶忙问道。
“司马将军有所不知,三日前辎重营将军来报,邯郸已经不往井陉运粮了。”
“理由是大军尚有一年粮草,无须再运!”
李牧的声音,低沉的有些可怕。
“什么?”
“这狗日的郭开,断我大军粮草,谁给他的胆子?”
司马尚一听直接炸毛了。
赵军粮草,是够一年之用。
但是否有粮草继续运来关乎军心稳定。
“说是奉了王命。”
“但本将军若是猜想不错,这老阴人定然是擅自下了王命。”
“我王现在柏仁行宫,不理政务。”
“举国上下一切要务,都把持在这奸贼的手中。”
“眼下,我大军唯有和秦军速战速决。”
“否则,还不知要生出什么事端。”
李牧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窝囊,太窝囊了。”
“以末将之见,干脆分十万大军,回卷邯郸。”
“剁了那老阴人!”
“王若不愿理朝政,则立长公子。”
“几十万大军在手,还怕那个阴人能翻天了不成?”
司马尚直接怒了。
“胡闹。”
“眼下秦国大军虎视眈眈,就等着我们内讧。”
“若是分兵回卷邯郸,秦军必然攻占井陉。”
“到时候,我等何以面对家乡父老?”
“何以面对父母妻儿?”
“何以面对江山社稷?”
李牧低和喝道。
“难道,难道就任凭这老阴人摆布了吗?”
司马尚不甘心的说道。
“只要能击败秦军,诸事可解!”
“你别想着犯浑,我等将士的族人全都在邯郸。”
“这奸贼敢断粮草,定然把我等族人也看管了起来。”
“若轻举妄动,族人必然遭殃。”
“再者,你我身着铠甲,手持令旗,来此为何?”
“是为了击败虎狼秦军!”
李牧低吼了几句。
他不是冲着司马尚发火,是发泄自己心底的郁闷和愤恨。
郭开敢如此行为,定然是有后手。
否则,都不用司马尚说。
他也会行动。
更重要的是,为将半生,从未和秦军面对面交锋一场。
是他心中的结。
无论如何,他都要和秦军大干一场。
“从今日起,大军分为两队。”
“一队负责防守,另外一队,负责随时袭击秦军。”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李牧沉默了一阵,突然抬头说道。
“是!”
司马尚领命,匆匆去了。
李牧凝望着关下的秦军大营,喃喃说了一句,“王翦啊王翦,你就不能早日大决吗?”
三日之后,秦王书如约到了胡风酒肆。
“郭大人,此乃我王书,还请过目。”
云庐中,陈平从一方铜匣内,取出一张羊皮纸,递给了望眼欲穿的郭开。
郭开连忙接过去,展开细看。
“秦王书:秦国东出,一统天下乃大势所趋,郭上卿能顺应大势,和秦国交好,此乃明智之举。”
“大军攻伐,劳命伤财,尸横遍野,郭上卿此举,乃仁义之道。”
“本王感喟上卿所为,特封上卿为假赵王。”
“凡赵国疆土,皆为假王封地,除养兵之外,其他皆由假王操持,秦国庙堂,一概不干涉。”
“秦王政二年五月。”
郭开几乎是逐字逐句的读完了。
然后又细致的看了一下印章。
这才小心翼翼的把秦王书收了怀里。
如此,他可算是给自己上好保险了。
按王书,这赵国疆土,将成为春秋战国以来,最大的封地。
此后不管李牧会不会中了他的圈套。
能不能按照士苍所说,逼迫李牧回邯郸,途中折戟,这都不是最重要的了。
“呵呵呵,陈太傅果是一言九鼎。”
“战国之世,能一诺千金者,非陈太傅不能。”
收好王书,郭开还不忘美言几句。
“呵呵呵,赵王如此诚意,本太子傅岂能敷衍。”
“往后,可就要看赵王的了!”
“本太子傅在邯郸业已耽误数日,今日该启程回大梁了。”
陈平笑着说道。
都是千年的狐狸,知道对方想要什么。
目的达到,是该散了这酒池肉林的会晤了。
“呵呵呵,老夫还想和陈太傅多盘桓几日。”
“想来,不止是老夫,就是卓后,也舍不得秦王陈太傅离去!”
“若非眼下情势多有不便,老夫都想亲自送卓后去咸阳。”
“不过,以秦军之勇,以太子傅之谋,相信很快就能接卓后去咸阳。”
郭开这个老银币,明显还带着一丝掣肘陈平的想法。
“呵呵呵,不用如此麻烦。”
“本太子傅这就带走卓后。”
“要是赵王迁问起,不,估计那赵王迁这辈子都出不了柏仁行宫了。”
陈平当即淡淡一句。
嗯?
这?
郭开和韩苍有点儿懵。
这陈太傅也太强势了吧。
不按照套路出牌。
虽说是承诺了郭开,赵国今后成为他的封地。
一切事务,皆由郭开操持。
但眼下,赵国的李牧大军还在,赵国还是赵国。
眼睁睁的带走赵王迁的王后,这实在是有点儿狠啊。
甚至于是在侮辱赵人。
赵人不要脸?赵国庙堂不要脸?
赵王迁不要脸?
“嗯?假王以为有不妥之处?”
陈平冷着脸说道。
“呵呵呵呵,陈太傅真乃性情中人。”
“老夫以为,此举可行,假王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