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好章惇后,李湛私底下又找来了张居正和王阳明两人,想要和他们商量一下自己在御驾亲征途中产生的一个奇思妙想——迁都幽州。

本来李湛兴致勃勃的和他们两人说起这个话题,试图征询他们两人的意见,却惹来两人一致的声讨。

“若是陛下觉得此事可行,能够安抚下来河北道的人心,那同时陛下也该好好想想该如何安抚关陇道的人心了!”

李湛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朕也清楚这事不太可能,但想想总不犯法吧?”

“说回正题,你们觉得现在的河北道到底如何,情况怎么样呀?”

李湛作为一个皇帝,他站的位置太高了,也不会有什么底层的民众能真的见到他,所以他对河北道的状况,也只是有一个模糊的轮廓,甚至就连这个轮廓也是在各种历史事件中拼凑出来的。

至于这样的模糊印象到底符不符合现在的河北道的情况,李湛也并不清楚,这才想要咨询一下张居正和王阳明两人。

听到李湛的这番问话,王阳明认真梳理了一下自己在河北道任事的那几年的所见所闻,附带着自己的各种感受,向李湛讲解了一番。

李湛其实当初也巡视了河北道,可他作为皇帝出行的时候能看到的东西,大家懂得都懂,不可能有多少真实的。

倒是王阳明当初因为要修黄河大堤,很是在河北道呆了一段时间,其中还包括在河南道、山东等地,可以说整个黄河中下游都被王阳明亲自跑完了。

论起这个时代对河北道的了解,可能王阳明并不是最深刻的那个,但王阳明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特性,也让他能站在一个更为中立,更为客观的角度来看待河北道的问题。

“自前隋三征高句丽后,河北道就便被疮痍,而后又历经几任反王,河北道元气大伤。虽说自大唐统一以来,对河北道的建设也出了不小的力气,在当地劝课农桑,鼓励工商……”

“至今为止,河北道已然恢复旧观,而且在财富的积累上比起前代的数百年积累也不遑多让了。”

“但依臣来看,河北道的问题也不少。最大的问题有三个,一来读书的氛围不浓;二来南北发展差异大,北方运输依旧困难,河北道自身就人心不齐;三则是徭役的问题了。”

李湛听到王阳明的这番话,真的觉得挺反直觉的,不由的身子微微前倾很是认真的问道。

“河北道不是保存了华xia衣冠的地方吗?他们那些大姓们平素里最喜欢说的,不就是各种经典,怎么会没有读书的风气呢?”

“因为读书科举也轮不到他们,不管是那些七宗五姓之家,还是平头百姓都一样,只是最近这几年情况好了一点。”

王阳明简单的解释了下,河北道有那么多诗书传家的大族,按理说学术成就和读书的氛围都应该不错。

可在大唐建立以后,河北世族们多受关陇世族的打压,就算有科举有举荐,一般也轮不到河北道的士子们。

也就是李湛登基以后,情况好转了很多,李湛和关陇世族没太多焦急,起家又是在西北,至少从中枢层面上,他站的是比较公正的,这才有这两年的时候,河北道士子频频在科举考场上路面的一幕。

若是换成以往的科考,只怕很多河北道的士子们都已经放弃了。

可现在却不一样了。

这是在政治上的问题,何况也是因为河北道世族的力量过于强大,以至于民间压根没人愿意读书,就算读了书谁能考过诗书传家的这些大族们?

没了读书出头的希望,这些百姓们就是一个个潜在的反贼,一旦哪一天粮食不能大量供应了,他们必然是第一批站出来反抗朝廷的人。

这样在政治上的不平衡绝对不是一件好事,一个州道的普通民众,除了在朝廷收税,发放良种的时候能了解下朝廷的政策,其他时候会念着大唐的好吗?

他们作为大唐子民,有获得什么优待吗?没有优待,又凭什么指望这些河北道的百姓们会和大唐的一条心?

至于第二点就是经济上的问题了,或者说的更直白点,就是交通问题。

河北的地理环境决定了,它肯定是南方发展过北方呢,毕竟河北道北方主要是山脉而南方则是大量的河道平原。

有河网,自然交通就要便利的多,而偏偏河北道的北边多为山脉,这交通条件算是绝了。

是,河北道整体经济的发展,在大唐依旧是第一,可它自身的贫富差距也在不断的加大,而运输上的问题,使得它的发展前景绝对是比不过南方的。

而后就是最为关键的徭役问题了,河北道在李湛登基以后,为了修缮境内的道路交通,以及黄河大坝可是征调了不少百姓呢。

这些人的工作确实需要朝廷付钱,对百姓来说他们不算太亏,可对朝廷来说,河北道连年都有大量的青壮被征调着做徭役,对河北道自身的经济发展是有着极为不良的影响的。

连人都没有了,怎么发展经济?

好在大唐有高产作物顶着,而且这几年的时候,大唐也基本没怎么在河北道一带用兵,要不然河北道被征发的劳役那才叫个多呢。

河北道可不像是关陇,这里的百姓们可以说就是在皇帝脚下,而且在朝中的人说不定就和他们有什么拐弯抹角的关系,动都不好动。

听着王阳明说的这些问题,李湛的神色很是复杂,河北道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和他这个当天子也脱不开关系。

这也是王阳明主动给李湛的头上教的一盆冷水,确实李湛打赢了吐蕃,为大唐开疆扩土了,可王阳明更希望李湛知道哪些普通人们在背后的努力。

试图通过这些比较委婉的方式,来点醒正在兴头上的李湛,让他冷静下来,按照之前的步调接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