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湛更是大摇其头，要是这些和尚们真的能像玄奘法师那样，去取经等到回来之后安心在佛寺里写一些经书，李湛都觉得满意。
可看看他们想做的事，真是够丢脸的。
“佛教不是喜欢说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吗？可看看他们这些佛徒们，一个个为了钱财、权力争来争去，这六根也不够清净啊！”
李湛很是不屑的说道。
这一下却是引起了李曼玉的好奇，她知道自己丈夫对佛教一点都不感冒，怎么这次突然能说出来如此有禅意的话来？
这却是李湛忘了，如今这个时候还压根没有‘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这样的说法呢。
“夫君这话说的倒是颇有禅意，不知这三界意为什么？”
李湛一下子就尬住了，他也就是拿着《西游记》里的话来装装逼，他哪里懂什么叫三界呀，更不清楚三界这个词的来源。
难不成要让李湛在这和李曼玉大吹法螺，说一说网络小说里的三界、洪荒什么的？
那岂不是太逊了。
所以李湛拿眼神示意一边的冯道，让他站出来帮着自己圆一下，反正他是皇帝，就算是皇帝的学问不够，身边的臣子们总是要帮忙排忧解难的。
冯道确实很有眼色，立马站出来说道。
“想来陛下所言的三界是天地人三界，至于来源应该可以追溯到道家身上，倒是陛下这句话深得道家精髓。”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这不正是道家修士们一贯追求的境界吗？可见陛下道性深种，不愧是老君之后。”
李湛听的笑眯眯的，冯道这人还真是会说话，被他这么一说，本来沾一点佛教的话一下就成了道家的。
这马屁拍的真是不错，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冯道很是巧妙的把这话的源头推到了道家身上，而不是道教。
要知道，这两者可还是有不小的区别的，压根不能混为一谈。
李湛纵然再不喜欢佛教，也不希望从臣子们嘴里听到挑拨佛道两教的话，这样对天下还是会起一些震荡的。
更何况，现在李湛可是在洛阳，洛阳这个地方也是佛道之争特别凶猛的地方，不管是哪一家都对洛阳势在必得。
李湛怎么着也要在这种地方保持一种看起来不偏不倚的态度，就是真的想要拉偏架扶持一把道教，那也不能表现的太过赤裸。
冯道现在干净利索的压根不提佛道两教，而是只提道家，这很显然是领会到了李湛的心思啊，无怪乎历史上他能历数朝而不倒。
啧，他倒是蛮有做佞臣的天赋的。
但李湛满意了，李曼玉就多少有些生气了，自己说李湛的话有禅意，而冯道却说李湛得了道家的精髓，这不是跟着自己对着干吗？
而且李曼玉可是一个佛教徒，这时候冯道确实把李湛的心思照顾到了，可却完全没有在意她李曼玉的心思，这让李曼玉怎么能舒服呢？
自从魏晋以来，佛教就在中原广为流传，特别是在北方大地，基本是把道教吊着锤，像是南方一开始还有天师道能和佛教抗衡。
只是越往后，这所谓的抗衡也就越来越无力了。
所以，李曼玉作为关西人家的女儿，自然也是佛教的信徒，不过她至多也就是一个浅信徒罢了。
指望她平日里吃斋念佛都不用想，顶多隔个十天半个月的，装模作样一下，吃点素食意思意思就得了。
更不用说做到扫地不伤蝼蚁命那样的程度，要是真的有佛教的大和尚们敢这么劝李曼玉，说不定李曼玉立马觉得这人是神经病了。
这大概也是中原这块土地的一种神奇所在吧，几乎所有的宗教来到这块土地上，都会面临一个相当尴尬的情况。
那就是在这里，教派的信徒肯定不会少，就是一些民间的山神都有人信奉，何况他们这些大教呢？
只是这样的信奉也就能做到有事的时候拜一拜，没事抛诸脑后的地步了，指望能有特别虔诚的，那真的是看脸了。
毕竟像是南梁武帝萧衍那么脑抽的人可真是少见。
具体到李曼玉身上，还有一个比较特殊的地方，她是关西人士，关西人自从魏晋以来日常打仗，可谓武德充沛。
要是有和尚跟他们说信了佛的好处，他们大概还会听一听，装个样子，但要是这些和尚们拿一些说法来恐吓他们，乃至对他们的虔诚程度指手画脚，那就要小心他们这些关西人的铁拳了。
至于江南那个地方，到底是文弱点，武风不盛，所以对佛教的虔诚程度要高那么一点，这也和传开的一个说法有些关系。
有人说书理近于佛理，那其实颠倒过来，佛理近于书理也是说的通的。
正因如此，江南信佛的大都是一些读书人，可他们的目标真的会是升入西方极乐世界吗？
他们真正的目标依旧是修齐治平啊！
儒家自有一套体系，固然现在这套体系在佛道两教的冲击下有些不太稳当了，可只要当官还是需要学儒家的学问，治世的学问，那真的特别虔诚的信佛的读书人也不会太多。
更多的大概也就是把佛教的书籍当做一门有趣的学问，时不时读上一点，也算是开拓一下知识面，要是能融会贯通了，说不定也能成为一代文宗。
就好比是前些日子在李湛面前说那些和尚们好话的岑文本，他也不见得真的有很虔诚，他想要让李湛见一见这些和尚们。
谁能说清到底是这些和尚们也是江南出身，作为乡党的情谊多一点，还是同为佛教徒，这样的宗教感情因素大一点呢？
都已经有萧衍这个反例在前了，至少这个阶段的江南士人们对佛教恐怕是没有那么多的好感的，佛教也就是他们手中的一个工具罢了。
“反正现在也是闲着，不妨喊来那些高僧们见一见？说不定夫君会有所收获呢？”
李曼玉示威性的瞪了冯道一眼，颇有一种你不想让皇帝见僧人们，我就偏偏要让他见的感觉。
冯道也是有些无奈，帝后两人宗教不同，对佛教的态度更是南辕北辙，这让他这种做臣子的也很是头疼啊。
好在他主要还是为李湛这个当皇帝的服务的，就是李曼玉对他印象差一点就差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