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方督战的忽其勃也不知道是第几次摔断自己的马鞭了，眼前这些士卒们打出来的战绩实在是丢突厥人的脸！
可忽其勃也清楚，已经到了不得不鸣金收兵的时候了，现在那些在前线冲杀突厥士卒损失已经超过三成了，能够保持阵列不散，已经算是他平日里的号召力到位了。
若是再多上一些，说不定这一部分突厥士卒就真的崩溃了。
忽其勃也只能在这无能狂怒，恨恨的盯着山谷里的那处唐军营地，一个下午了，他们居然连最外面的车阵都没能攻破。
这样一来，难道真的要等到默笛的大军来了吗？
忽其勃的心里涌现出一些恐惧，更让他恐惧的是，这样一支唐军偏师在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的包围的时候，居然能表现出这样的勇气和战斗力。
那等到他们真的和大规模的唐军打仗的时候，岂不是又要一溃千里？
有这样的忧虑，忽其勃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其实这次唐军能打出这么夸张的战绩，还要感谢这里的地形，虽然唐军现在是被困在山谷里了，可因为车阵设置的位置比较靠后，车阵整体在的谷地算是一处比较陡峭的小坡，十分不利于大军的展开。
每次能冲到唐军面前的始终只有那么十几名士卒，这也就意味着虽然围攻唐军的突厥士卒人数众多，可是真的能一次性和唐军捉对厮杀的，寥寥无几。
虽然说所有突厥士卒都清楚自己身后还有很多友军，明白就是硬耗也能慢慢把这些唐军的体力耗尽，从容的攻破唐军的阵地。
可在第一线拼杀的突厥士卒眼中，他们能看到的就是不停的有自己的同袍身死，完全是在被唐军肆意收割生命。
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极为残酷的事，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
偏偏被包围的唐军们一个个生龙活虎，完全看不出来什么时候他们的体能会被耗尽，他们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冲到车阵前的时候，到底是会被这些唐军收割，还是自己收割唐军。
有了这样的忧虑，再结合现在唐军已经被包围了，压根没有办法逃出生天的局势，不少突厥士卒就下意识在思考，自己付出的牺牲到底值得不值得。
心中有了迟疑，再加上身边的战友死了太多人，这些突厥士卒的战意自然不可避免的衰落下来，不少人在听到后方鸣金收兵的信号时，甚至是松了一口气，总算活下来了。
阵内的唐军们看着依旧屹立在那的唐仁，心中都涌现出一股豪情。
看，这就是我们的将军！
等到阵外的突厥士卒撤退之后，一些士卒毫不犹豫的爬上车顶，在唐仁身边大吼大叫，发泄自己心中的喜悦。
唐仁也只是勉强一笑，有些无力的说道。
“我的身体好像要被冻僵了，现在实在动不了，你们快扶我一把，别让那些狼崽子们看出来端倪。”
“趁着这时候敌军撤退，咱们也赶紧打扫下战场，把那些箭矢和刀剑、甲胄回收一下，营地中的物资可不多，要省着点用。”
“车阵附近贼人的尸体也都丢到外面垒成一道尸墙，浇点水，怎么也能阻一阻下次突厥人的袭击，真要是守不住那一道防线的时候，大可扔一把火，把这些尸体烧了，想来也能换掉不少突厥人……”
听着唐仁像是要交代后事，一些情感比较丰富的唐军士卒就不免落泪低泣，唐仁见不得这样的场面，轻斥一声。
“我还没死呢，现在只是脱力，还不快快把我扶下去休息！”
这才总算是有个机灵点的士卒悄悄扶着唐仁，让他挺直了身子，一点点把他挪下去。
……
突厥帐中，忽其勃的神色并不好看，今天一天对着唐军这么一个小小的营地，他手下的这些士卒们都也已经拼了命了，可偏偏就是没有拿下。
这让忽其勃的心里很是难受，难道是他们逃到吐火罗一带，战斗力变低了吗？
忽其勃在心里摇了摇头，不，没有。
相比于当初在草原上，来到吐火罗一带的突厥人几乎连年打仗，而且一打就是大胜，可以说突厥人的战斗力依旧保持在相当好的一个水准。
如果算上士气的加成，突厥人的战斗力还有所提高。
那就只能是大唐变得更强了，可这才多久？
忽其勃的心里有些苦涩，只是短短的几年时间，大唐就变得更强了，那这次他们又怎么有机会能够战胜大唐呢？
战场上，影响胜利的因素有很多，可真到了最后，一般也确实是比拼体力和意志力的时候了。
像是今天的这次战斗，就让忽其勃意识到，现在可能是因为突厥一路大胜，属下的这些突厥士卒们对攻坚战能够承受的损失低了太多了。
也可能是因为他们现在日子都过得不错，有些丢失了当初那种搏命的气势，每每到了关键时候，那些突厥士卒总是会差那么一口气。
要不然的话，就是用人命堆也把这处小小的营地中的唐军堆死了。
这次大军出动，忽其勃还觉得是一天就能解决的战斗，压根没有带多少补充的物资，而今天的这次进攻，已经让他用去了大量的箭矢。
就算因为天气寒冷，弓箭的效果大不如前，可他能指望的也就是弓箭了。
只看今天的战场情况，要是没有弓箭的压制，突厥可能还要死更多的人，就更别提攻破唐军的车阵了。
无奈之下，忽其勃也只能下令暂时往后方的一处营地撤退，只留下部分士卒在山谷处看着那些唐军们，不能让他们跑了。
付出了这么多代价，要是不能在默笛的大军到来前，把眼前这一小股唐军吃下，未来他忽其勃就会成为突厥中的一个笑话，那什么继续和默笛对抗？
更不要说，忽其勃的心里还有这成为突厥可汗的野望。
只是纵观突厥的历任可汗，有哪一个可汗是没有军功就能坐稳自己的位置的？
刚才忽其勃召开一个军事会议，会上那些一开始叫嚷的最凶的，想要和唐军打仗，打大仗的那些少壮派们已经默不作声了。
这事一个不太好的信号，表明就是这些高层都已经失去了对唐军作战的信心，忽其勃也只能耐心的鼓励他们。
总不能让他们真的丧失了对唐军作战的勇气，也想着投降，那样的话他这个所谓的少壮派代表岂不是啥都没有了？
要是这些人再转而想要投降大唐，那就又成了默笛的潜在支持者，忽其勃可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