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李二等人的预料，没等尉迟恭到泾州，就有消息传来，罗艺的造反被平定了，罗艺的脑袋被他自己的随从们砍了下来，献给朝廷。
但因此调动的兵力，却没那么容易迅速转往西北了，因为关中不出预料的出现旱情了，如今正是开春之时，农耕的事可比讨伐李湛重要多了。
若是这次春耕不利，接下来的一年里，关中都会缺粮，要不是有李湛送过来的粮食，朝野上下现在恐怕要乱成一团了。
也是因为这点，民间多有人称赞李湛的恩德，就是有人说李湛现在叛乱了，百姓们也不在乎，他们只会记住谁对自己好。
甚至有百姓隐隐指责李二过于苛刻，李湛这么好的儿子还能把他逼反了。
迫于这样的民情，就是李二想要再动手，也不得不三思而行。
就是李二对李湛有再多的不满，看到李湛送来的粮食，稳定了关中的民心，他的心里也是有些不自在的，甚至隐隐有一种愧疚，真的是见鬼了。
他李二可是堂堂天子，怎么能感到愧疚呢？就是他弑兄逼父都没有这样的感受。
李二甩甩脑袋，就把这样的情绪抛诸脑后了。
就在李二和朝野上下忙着救灾、春耕的时候，西北方面再次传来了消息，程处默被放回来了，李湛让他帮着传话。
李二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这还有什么好谈的？
李湛这样的逆子，还想要和自己谈条件？李二的心里一万个不愿意接受。
可是等到程处默回到长安后，李二还是见了见他，想要知道李湛究竟会提什么样的条件。
在宫城的一处偏殿，程处默看到李二不自觉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李二也是轻声一叹说道。
“好了，莫要哭了。你也是在军中的将领了，怎么还这般做小女儿姿态？”
“说说看，沙州那块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李湛那个逆子又想要让你带什么话？”
程处默忍住心酸，抹了一把眼泪，恭敬的对李二说道。
“雍王……不，李湛这次将我父亲和李尚书全部俘获，他想要以所有被俘唐军的性命包括我父和李尚书的，来换取陛下对他此次占据的土地的承认。”
李二一开始听到程咬金和李靖还在活着的时候，心里就是一喜。
可当他听到程处默说了李湛的条件，李二心中的喜悦就一点点消散了，这事真不好处理啊。
就在程处默的心一点点沉下去的时候，李二终于开口了。
“李湛那个逆子现在占了多少大唐的领土？”
程处默犹豫了下说道。
“李湛现在实据沙、瓜、甘、肃四州，在西北已成气候。”
李二闷声说道。
“恐怕还不止，朕之前给他的‘西域大都护’的头衔，他定然也不会放过，只要这厢战事一停，恐怕整个西域也会落入他的囊中吧。”
程处默沉默不语，这事是极有可能的。
李二吐了一口气，长叹一声。
“他的这个条件，朕可以答应，但朕想知道，他打算用什么身份和朕谈？”
程处默小心翼翼的说道。
“李湛还想用雍王的身份和陛下谈，臣被他放回来之前，他跟臣说过，若是陛下有意答应这个条件，就请将瓜、甘、肃三州封为雍王的封地，如此一来，面子上也过得去。”
程处默看到李二的表情变得极为不好看，连忙跟了一句。
“这都是李湛的原话，不是臣想的。”
李二的脸色相当难看，他当然知道这不会是程处默自己说的，但这般被李湛打了脸，还要咬牙承认李湛还是大唐雍王身份的滋味，还真的是难受啊。
沉默良久，李二闷声说道。
“朕知道了，他给的条件朕会答应的。那他有说何时放回宿国公等人？”
“只要陛下的旨意到了甘州，他就会放人。”
“好，朕明白了。”
李二这般说道，随后又问程处默道。
“你之前也被俘获到沙州了对吗？沙州现在是何情况？怎么能撑起李湛手下那么多精兵的？甚至还有那么多粮食？难道沙州百姓被李湛盘剥的快要活不下去了吗？”
李二的心里是真的很好奇这一点，在他的认知里，扩大财政不外乎开源节流，可单凭李湛以沙州一地之力，养活数万大军的做法，就知道李湛定然不是采用节流的方法。
可要是开源，要扩征多少税赋，才能撑得起这样规模的军队，特别是重骑兵。
程处默脸色有些为难，低声说道。
“臣也不是太清楚，之前的时候臣一直被关在俘虏营，但被李湛放回的时候，臣看到的沙州情况，百姓安居乐业，也不像是被李湛驱使的不堪重负的样子。”
怪哉！
难道他李湛还能凭空变出来钱不成？
李二的心里更加好奇了，可眼下长安对李湛治下的沙州了解太少了，就连从沙州被放回来的程处默都摸不清脑袋，还能指望其他人？
可能这一切谜团，只能等到自己重新收回沙州等地才能知道吧。
李二又和程处默聊了几句，安抚了下他，就将程处默打发回府了，他此番也收了不小的惊吓，还是先在府中静养为好。
回到宫中，李二还在想着这次李湛的条件，这可真是他李二的耻辱啊！
未登基前，他李二在沙场纵横，就是官场上，当时的李建成等人也不是他的对手，如今登基还不到一年，就接连出了两件奇耻大辱。
一个是和突厥的颉利可汗签了渭水之盟，在李二心目里，渭水之盟的耻辱堪比汉高祖当年的白登之围！
再一个就是今天被迫要答应李湛的这个条件了，要知道他李二才是大唐的天子，是万民的主人，可如今李湛居然先打下大唐的疆土，反问李二要封赏，要李二的事实承认，这怎么能让李二的心里不憋火呢？
眼下也只能一个一个来了，李二在心里默默的念道。
毕竟大唐的民力也是有限的，如今关中有饥荒，李二下一步就算要动手，也不能先对付李湛了，而是要先打梁师都。
接下来，也是对付突厥，李湛的优先程度只能放到最后一位了，之前李二贸然派李靖带兵攻打李湛，打了败仗，往后他可不会再这样小瞧李湛了。
一旦接下里李二真的想要讨伐李湛，一定会做足万全的准备，务必一战而胜！
到时候李二一定要亲征，就看看他们父子两人到底谁更会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