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房玄龄地未尽之意,从李湛手里拿走大批粮草,也能实实在在的削弱李湛的实力,没有粮草怎么养兵?

李二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个笑容,戏谑的说道。

“朕之前还以为你是真的站在那个逆子那边的,要是让辅机知道你除了这么个主意,他恐怕就要请你到府上好好吃一顿了。”

房玄龄也不做什么遮掩,这本来就是阳谋,摆在桌面上的,就是李湛知道了,也没什么推脱的办法。

只要李湛还承认他是大唐雍王,就不可能在这事上推脱,要是他真的这么做了,李二也就能很轻松的举着子不孝的大旗,派人把李湛从沙州再抓回来。

“臣也是为了大唐社稷着想,想来雍王殿下也能够理解。”

李二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只是有些好奇的说道。

“这个法子确实不错,那另外一个呢?”

房玄龄踌躇一下,压低了声音说道。

“劫富济贫。”

劫富济贫?李二一开始还有些迷糊,猛地看到房玄龄那谨慎的表情,他一下就明白房玄龄的意思了。

这个劫富济贫不是说要劫一般的富户,矛头肯定是对准那些高门大阀的。

那些高门大阀手里有粮,还是大批粮食,这事不仅是房玄龄心里清楚,就是李二也相当清楚,可这一招棋是真的不好走啊。

如今大唐境内的高门大阀主要有三块,一块是杨坚和李渊赖以发家的关西大族们,他们大都在关中根基稳固,和李氏的关西相当复杂,说李氏是他们的一个代表也不为过。

纵然李二对这些人相当警惕,很是希望大唐能和他们做一个切割,却也知道眼下绝对不是个好时机。

第二块,就是那些河北高门了,清河崔、范阳卢等等,这些人自诩为世族,一贯瞧不上李二身边这些武勇传家的关西大阀们,觉得他们只是一群武夫。

而这群人在隋末的时候也是元气大伤,隋末的时候,最先揭竿而起的就是河北道的人。

而后朝廷派张须陀镇压那些反贼,之后李密、王世充、窦建德等等,这些人几乎也都是居于河北一带。

可以说整个河北都被来来往往的反王们打了个半残,至于在河北这块土地上的这群世族,也没落到什么好,指望他们现在手里有多少粮食,不太现实。

更何况,河北当初是抵抗李唐最激烈的地方,就是到了现在河北道的人还是有些敌视李唐,或者说不是敌视李唐,而是敌视整个关西世家。

谁让当初杨广三征高句丽,身边最多的就是关西世家的人,而被征发民夫最多的,又是河北道的人呢?

要是李二真的敢对河北道的高门来一次劫富济贫,恐怕河北道就要再掀动荡了,这事根本不能做。

这样算下来,大概也只有江南那群世家可以宰了,李二若有所思。

也对,江南这帮子人本来就和北方的世族们不亲近。

当年隋朝灭南陈,他们等于是最晚被纳入中原王朝的体系中的,中枢里也没什么他们江南世族的代表人物。

就是现在在大唐,也是这样,唯一例外的就是萧瑀了,但萧氏和其他人又不太一样,可以忽略不计。

更何况,遍数这三群世家大族们,唯有江南的世族最容易对付,因为他们手里没有刀子。

不管是之前南北朝的时候,还是后面的隋末乱世,中原总是遭受了极大的苦难,可相应的,在中原的这些世族也都各个武德充沛。

反观江南世族们,南陈末年隋军堪称是和平收复的南陈,大仗几乎没打。隋末之时,南方也比北方安定的多。

眼下,江南世族手里肯定有大量的粮食,而且江南河网密布,产粮较多,又和隋炀帝挖的大运河相连,运到关中的消耗也小了很多。

这么大一块肥肉放在眼前,李二要是不心动那才叫怪事。

李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房玄龄说道。

“可朕也怕兔死狐悲啊。”

房玄龄一看就是早就做好了预案的,胸有成竹的说道。

“陛下军权在手,又有大义的名分,只要手段圆滑一点,说不定还能让其他人拍手叫好,江南的富庶,很多人也不是眼馋一天两天了。”

李二知道房玄龄的意思,就是劝自己不要吃独食,可以适当的把江南世家的财富分给关西世族和河北世族们一部分,堵上他们的嘴。

李二心动了,这个方案眼下看上去相当有可行性,只要想想江南的那么多佛寺,那么多上好的水田,没有一个皇帝能不心动。

可最后,李二还是忍住了,轻轻摇了摇头。

“不行,这事不能做,还是先只问雍王要吧。”

房玄龄很是奇怪,有心问李二为什么,可李二作为皇帝,已经决定的事,也没必要详细给他解释。

李二显然也没有那个心思给房玄龄说明,只是让他拟了道命令,要求李湛加紧给关中输送粮草,以备不时之需。

待到房玄龄出了皇宫,这事还是没整明白,索性跑去找上杜如晦,想要问问他,看看他有什么高见。

杜如晦正在家中教子,他大儿子杜构虽然没什么出色的才能,但也算得上老实,可这个小儿子杜荷,简直是五毒俱全!

这不,这次杜荷又给杜如晦惹事了,当街和其他人因为争风吃醋打了起来,京兆尹都找到杜如晦家里了,这下子算是把杜如晦的脸都丢光了。

正在杜如晦一鞭子一鞭子的抽着杜荷的时候,听到下人来报,房玄龄找上门来了,杜如晦愣了一下,把手中的马鞭丢掉,尤觉不解恨的踢了杜荷一脚。

“今天就算是放过你了,但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明天给我抄春秋,抄上十遍,构儿,你看着你弟弟抄!”

一边看着的杜构脸上满是苦笑,唯唯诺诺的答应了下来,等到杜如晦出了院子,杜构就赶紧让家中的仆役们喊来医生给杜荷敷药。

一边敷,杜构还问杜荷。

“你怎么不向爹爹求饶呢?他这人心软,只要你求饶了,定然不会把你打这么狠了。”

杜荷脸上满是傲气,一边抽抽着,一边回道。

“我没错,凭什么向爹爹求饶?”

杜构也只能哭笑不得的轻拍了一下杜荷的背,惹得他嗷嗷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