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道示弱借力之计一旦成功。

以尸逐横贪婪的心性,三天后必定会冒险进入黑荒原。

而自己只需提前设下陷阱,就可轻易将沙州两万兵马一口吃掉。

一念至此。

李湛眸中猛地闪过一抹精光。

“你速去通知严长史,倘若实验田上有沙州斥候探查消息,无需隐瞒粮食产量!”

“属下遵命!”

斥候拱手领命,应声而去。

既然已经定下大破尸逐横的策略。

李湛没有丝毫迟疑。

立马回到土城雍王府,将崔博和王晖召过来。

如今,他麾下的亲信都在忙碌着各自的事务。

只有身为司马的崔博,以及身为主簿的王晖比较清闲。

所以,设置陷阱之事自然要落到这两人身上。

经过一番商议之后。

李湛决定将陷阱设在土城无人区中。

毕竟那片区域荒草萋萋,且又远离城中百姓的住宅区,正是个设陷阱用火攻的好地方。

崔王二人领命后,当即就带着百姓去执行李湛的王令——挖掘陷阱、运送石油。

为了防止火势会蔓延到城内民宅区。

李湛还特意吩咐二人,要挖出一条丈余宽的防火墙。

与此同时。

偌大的实验田上。

严贺带着三万百姓正在夜以继日的收割庄稼,以及种植农作物。

自从第一波农作物收割之后,第二波农作物又到了快成熟的日子。

原本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严贺是严禁百姓们私自讨论的。

但今日不同。

今日这些正在劳作的百姓,个个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叽叽喳喳的讨论着近日收获多少稻谷、土豆、红薯。

甚至在面对外来人之时。

还极为热心的介绍一亩地能产多少粮食,以及粮食的成熟。

起先有几人还不信。

但是他们亲眼见到粮食的亩产量后,彻底惊呆了。

傍晚时分。

沙州军营,中军大帐内。

“启禀将军,小雍王有实验六千余亩,各种农作物的亩产量竟然三十石以上……”

“启禀将军,小雍王的粮食甚是怪异,不仅能在贫瘠的沙土生长,而且还能十天熟一次粮……”

“启禀将军,小雍王的粮仓里起码超过了三十万石粮食,并且那些百姓每日还在不停收割粮食……”

五名军侯矗立于帅案前,面带惊叹的将所见所闻如实向尸逐横禀报。

只把尸逐横听得震惊万分,又眼馋不已。

“嘶……如此说来,这位小雍王还真不可小觑啊!”

纵然小雍王的粮食产量与熟粮期,过于惊世骇俗。

他也相信这五人绝不会欺骗自己。

因为这五名军侯都是跟随他多年的亲信,几乎有着绝对的忠心。

“依属下之见,只要将军控制住了这片黑荒原,以后说不定还能成为沙州之主!”

其中一名军侯见状,随即开口劝道。

“沙州之主?”

尸逐横眸中腾起一抹火热。

作为沙州第一猛将。

这些年来他虽早已声名鹊起,但始终却只是个替人打江山的将军。

想要更进一步。

恐怕也只有发起一场叛乱,才有可能取代安氏兄弟。

所以听到手下军侯的劝进,他心中的野望之火也在蔓延开来。

“以将军之才,绝不在申公之下!”

军侯继续劝道:“可大都督明知小雍王是头肥羊,却不顾念众将之所求,竟然让申公独自率军来擒,如此作为简直让属下等人感到寒心,若非申公事败,恐怕将军也无缘今日之好事!”

“大都督确实老了,已无当年的锐气!”

尸逐横眼神奕奕道:“面对叠罗支的挑衅,居然只会息事宁人,如此下去,即便本将不取沙州,沙州也会落入突厥人之手!”

军侯道:“将军既然知道其中利害,何不先取了黑荒原作为根本,再率军只取龙勒城?!”

尸逐横大笑道:“哈哈哈,本将早有此心,不然又岂会答应朱然相助小雍王?!”

“将军英明!”

五名军侯闻言,顿时面露喜色。

“此事暂时还得引而不发,毕竟军中还有不少安氏兄弟的亲信!”

说到此处,尸逐横面色一狠:“待我们拿下黑荒原之后,再来设法剪除这些人!”

“请将军放心,我等定会守口如瓶!”

几名军侯神情一肃,急忙齐声应道。

“从今日起,严禁任何人往龙勒城发出奏报!”

“将军,若是大都督派人来此询问军情,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扣下即可!”

尸逐横目光一凝,凛然说道:“后天我们就可以一口吃下整座黑荒原了,到那时我们不仅拥有两万大军,还有十几万百姓以及充足的粮食,沙州乱不乱就由我们说了算。”

“将军之深谋远虑,属下极为佩服!”

这时,另一名军侯抱拳说道:“但是叠罗支我们不得不防啊,他手下还有五千突厥骑兵,万一他借此乱中取利,那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叠罗支小儿不足为虑,要不是顾忌颉利可汗,本将随时都可以将他击杀!”

尸逐横摆了摆手,又吩咐道:“眼下尔等只需做好三件事即有大功,一是盯住安兴贵的亲信,二是安抚好朱然,三是盯住小雍王,可别让他逃了!”

“属下遵命!”

五名军侯虎躯一震,当即大步走出军帐。

如果尸逐横真能夺取沙州,那么他们自然是头等功臣。

届时加官进爵庇荫子孙,又是何等的人生快事?!

“大都督,对不住了!”

“为了本将的鸿鹄之志,本将只能辜负你昔日的知遇之恩了!”

尸逐横目光深沉的望着帐外,喃喃自语道。

士穷见节义,世乱识忠臣!

但在礼乐崩坏的时代,往往更多的是,士穷无节义,世乱出奸雄!

当年的李轨如是,安兴贵如是,尸逐横亦如是!

在这种有机可乘的时候,与其去谈所谓的忠义,还不如攫取眼前的利益来得实际。

当然。

此时的尸逐横虽然在表面上像个猎人,实则已成了李湛的猎物。

他并不知道,前方的利益不但是个鱼饵,而且还是道走向死亡的深渊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