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陈宜春已经休息了,我们也不好继续坚持,等村子里的人走后,就决定先在村委会休息一晚。
第二天一大早,张余忠就来带我们去找陈宜春。因为这件事情牵扯到了魉,为了他的安全考虑,我们婉言谢绝了他的好意,打听了一下学校所在的位置就离开了村委会。
出了村子往北走,是一条坑洼不平的山路,按照张余忠所述,我们往北走上两里多路,在一个岔路口左转就能看到那学校了。
学校建在一处平坦的山地上,四周长满了野草,院墙上有些斑驳的痕迹,教室也很是破旧。我们到的时候刚好是星期天,村子里的孩子们都不上学,学校里一个人影都没有,乍一看有点像是荒废已久的样子,不过校门口的路上能看出刚刚打扫过的痕迹,就连两侧的野草都清理的很干净。
陈宜春住的屋子就在学校旁边,墙面没有装修裸露着红砖,看着跟学校的院墙差不多,应该是用建学校剩下的建材盖得,一个清瘦的人影正蹲在屋门前倒腾着一个炉子,上面蹲着一口锅,锅里正“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
苏菀一看到人影就忍不住感叹道:“他还是人么?”
这句话虽然不好听,倒也不是骂人,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瘦的人,虽然隔着一段距离还有衣服遮挡,仍然能清楚的看到陈宜春身上的关节,就好像他的骨头上只包着一层肉皮。
南川叹了口气说道:“被魉偷走了影子七八年还能活着就不错了。”
听完南川的话,我的心里也纳起闷来,陈宜春丢了影子这么多年,按正常来说早该死了,现在还活着只能说明是那个魉并不想让他死,可是这个魉到底想干什么呢?
反正想也想不明白,索性我们直接走过去跟陈宜春打了一个招呼。他见到我们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我猜想也许当地的教育部门之前也来人看望过他。
果然我刚想完陈宜春就开口道:“你们不用老是来看我,我很好,有这份心意还不如给孩子们多带点能用的东西过来。”
之前在村子里我们一直默认异事局给我们伪造的身份,现在已经找到了正主,也就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了,于是南川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我们是来帮你找回影子的。”
一听这话,陈宜春不禁打了一个哆嗦,看我们的眼神也开始有些闪躲。
“我影子又没丢,找回什么影子?你们到底是干嘛的,没事别影响我吃饭!”
说完不再搭理我们,蹲下身子揭开锅盖,里面是简单的清水煮面条。
苏菀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陈宜春的反应很奇怪,别说他作为一个老师就是普通人,听到南川说的话,第一反应也应该是“啊?影子还能丢?”而不是像刚刚陈宜春的反应一样,先是强调自己的影子没有丢,这就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了。
想到这,我就走上前去蹲在陈宜春身边说:“陈老师,你别往心里去,我们是到这里来旅游的,听到村子里的人说您是位难得的好老师就过来看看您,我朋友爱开玩笑,说的话您别往心里去。”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就是别管见到什么人,开口先说点好听的话肯定没错。
果然,等我说完之后陈宜春的表情缓和了不少,叹了口气说:“好老师不敢担,只是尽我的本分罢了,这么早你们还没吃饭吧,要不一起吃点?”
我看了看锅里清汤寡水的面条连连摇头,里面别说是油星就连菜叶子都没有。
倒不是我嫌弃面条不好吃,而是下不去嘴。昨晚上就听张余忠说,陈宜春连村民送来的补品都不舍得吃,全都换成钱给学生们买成了学习用品,这些面条可能是他唯一的口粮。
陈宜春也不再跟我们客气,自顾自的低头吃了起来,趁着这功夫我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
只要不提影子的事情,陈宜春就很健谈,尤其是提到学校里的学生,脸上遮盖不住的兴奋,可见他真是全身心扑在了自己的教育事业上。
似乎很久没有人跟他聊天了,一直到把面条吃完还没有停下的意思,跟我们介绍学校里的每一个学生,每一件事,干瘦的脸上不自觉地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微笑。
“陈老师,听村长说以前这里农忙的时候经常需要孩子帮工,现在还是这样么?”
看我和陈宜春聊的兴起,南川也加入了进来。
陈宜春也没有计较刚才他说的话,很痛快的回应道:“现在已经很少了,山里人的思想也不像以前那么封闭了,孩子们上学都很准时,除了极特殊的情况。”
苏菀紧接着追问道:“陈老师,不知道您说的极特殊情况是什么情况?”
陈宜春对我们已经完全没有了防备随口说道:“比如生病啊,山里的医疗条件差,有时候学生感冒了就不让他来上学了,防止传染给别的同学。”
“那不来上课不就耽误功课了么?还是说您会去给他们补课?”
苏菀这话一出口,我瞬间感觉到不好,她想旁敲侧击的询问当年陈宜春晕倒的事情,只是目的性太强了,陈宜春毕竟是个老师,又是从外面来的,思维反应速度远比村子里的那些人要快。
根据我的推断,陈宜春应该就是那时候丢掉的影子,他既然不愿意承认影子的事情,自然对当年的事情也讳莫如深。
果然,苏菀话音一落,陈宜春脸色一下沉了下来,端着锅站起来说道:“行了,该聊的也聊了,你们继续旅游吧,我还得备课,就不陪你们了。”
说完就抬脚往屋里走,南川还想出声阻拦被我拦了下来。
苏菀看着陈宜春的背影,脸上闪过一丝凝重。
“这个人有问题。”
我盯着那间小屋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此时太阳已经升了起来,光线虽然还不是很强,可我刚刚清楚的看到,陈宜春的身后拖着一个淡淡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