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正在草庐中盘膝静坐的文君忽然睁眼,眉头微挑,笑了一声,“有意思,三十年闻道圆满,这才多久竟是要入合道了,这股刀意不错,看来就算不能直接合道,起码也能半步合道,剩下的耐心打磨,五年内有望合道,呵呵,只要你的路子不走偏。”

方岳走了进来,看着文君,道:“大师兄,你说等他合道我就能跟他打架了,他现在已经开始合道了,等他结束,我就去挑战他。”

闻言文君苦笑摇头,摆手道:“不许去,当年的事情你怎么还记着啊!”

“他欺负小师妹,我当年就说了,他要敢走,就打断他的腿,结果他还是借着元绝的龙辇逃跑了,这些年你又不让我去抓他回来。”

方岳哼了一声,一脸不满,山秀比他俩都要小很多,入门时还是个小丫头,最开始基本都是他和大师兄文君在教导她,所以很是宠爱这个小师妹。

谁曾想后来因为太子元衡来书院读书,山秀偶然见到了王策,竟是就此种下了情根,相处之后竟然要嫁给王策,这给王策这个直肠子的武夫吓的够呛,连夜就跑了。

为此山秀很是伤心了一段时间,甚至一度因此抑郁,好长一段时间都是处于魔怔状态,逢人便问,是自己长的不够美吗?

好家伙,这给文君和方岳这一通折磨,险些没道心崩碎就此陨落,方岳护犊子是出了名的,当下就要去把落跑的王策抓回来,却被文君制止,因此方岳一直念念不忘要好好揍王策一顿。

后来被折磨的实在不行了,文君只好将山秀给关进了炼心道之中,设下禁制,足足镇压了三年,山秀的心境才彻底恢复,但却从此由爱生恨,若非白夜的关系,秋考武试那日,王策估计就会被山秀抓起来暴打,完事了再被方岳抓住暴打!

镜湖上飘荡的着那艘画舫,山秀站在船头,看着远处的天空,那里有一股刀意昂扬而起,仿佛要刺破苍穹,清亮的眸子里有一抹欣喜,叹道:“保持这个势头,扶摇直上青云吧!”

自从王破为了逃避她出逃十数年,山秀魔怔了很久,又被大师兄镇压于炼心道三年,出来后虽然心境恢复了,但却将自己的住处搬到了这艘画舫之上,而这画舫终日随波逐流,她喜欢这种不停游走的感觉。

皇宫,御书房。

神皇元庆正伏在书案上挥毫泼墨,不远处的朱红大柱边站着一个老太监,身着青黑色蟒袍,头戴高冠,面色白的仿佛抹了石灰一般,一双吊角眼微眯,正自偏头看向窗外,眉头渐渐拧紧。

“曹公,来看看朕这幅字如何!”

丢掉毛笔,元庆抓起一块软布擦了擦手,打量着案上的那幅字,颇有些自得。

老太监缓步而来,落脚无声无息,站在元庆身侧,仔细看了又看,而后皱眉说道:“陛下这幅字....形神散乱,毫无锋骨.....”

“你这狗奴才........”

元庆大怒,正欲发作,却见老太监退到一边,跪倒在地叩首后,沙哑着嗓子说道:“老奴请陛下恕罪,陛下您原本无须模仿儒圣书法,自有风骨!”

“哼!也就是你,敢跟朕这么说话。”

哼了一声,元庆面上怒色隐去,将手里的软布丢在了老太监面前,而后转身走回书案后,坐在那宽敞的椅子上,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神色冷漠的说道:“有些人活的太久了,就让他留在南边吧。”

跪在地上的老太监身子微微一顿,而后拾起地上的软布,起身走到软塌近前,轻声道:“老奴已有安排,夜幕已经去了南疆,会伺机出手。”

“嗯,这事由你去办,朕才算放心。”

元庆点头,面上浮起一抹痛苦之色,左手握拳,轻轻敲着眉心。

老太监见状,便即走到元庆身后,伸出一双森白干枯的手掌,替神皇按摩鬓角穴位,轻声说道:“老奴得到消息,古泽和越髑朝中群情激昂,誓要夺回当年割让给大明的土地,此战已绝无避免的可能,此事道门在古泽和越髑的人出力不少,陛下答应此战过后允许道门入大明传教,是否要兑现?”

似乎是按摩缓解了头痛,元庆长舒一口气,眯着眼懒洋洋的说道:“老祖宗的遗训,朕怎么会违抗?”

老太监闻言愣了一下,面色变了一瞬,而后继续专心按摩,迟疑半晌才轻声问了一句,“那道门那边怎么交代?”

“朕乃堂堂大明神皇,需要向谁交代?”

元庆猛然睁眼,冷喝一声,老太监吓了一跳,慌忙跪伏在地,不敢动弹。

“道门狼子野心已久,朕岂会不知,古泽越髑这等弹丸小国让便让了,胆敢图谋我大明江山,也要问问朕的明光铁骑答不答应!”

元庆起身,一把扯过桌上的洒金宣纸撕的粉碎,砸在老太监的身上,寒声道:“朕留着你是因为你还算有点用,不要忘了,现在朕才是你的主子,不是道门!”

“是,奴才知错,求陛下恕罪。”

“哼,好好做好朕交代你的事,其余的别伸手。”

元庆说完,年轻英俊的面庞上满是冷漠,扫了一眼趴在地上的老太监,而后拂袖而去。

直到元庆离开许久,老太监才战战兢兢的起身,走出了御书房,一名小太监迎了上来,跪倒在老太监脚边,“奴才叩见曹公。”

“嗯,起来吧。”

老太监哼了一声,神色冷漠倨傲,出了御书房的他,再次变回了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密侦司曹公公,曹仕卿。

小太监起身,小心翼翼的退到一边候着,曹公掌管密侦司,心狠手辣,衮衮诸公莫不对其厌恶至极,恨不能将之生吞活剥,可却又对其无可奈何,还得小心翼翼的防备着。

曹仕卿往前走了几步,手扶汉白玉栏杆凭栏远眺,面上神色冷淡,他默默的感受着那股刀意的逐渐壮大,眉头渐渐拧起。

元庆给了他任务,让他将王策留在南疆,刚开始他觉得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密侦司不缺闻道境的强者,但现在看来,王策今日就算无法真正合道,但也迈出了那一步,最起码大半个身子是进去了。

半步合道也是合道。

是天道承认,给以庇佑的存在,甚至可以挥动天地之力,要想杀掉一个掌控一方天地的合道修士,这很难。

密侦司里也有一位合道修士,但这人常年闭关,很少出现,而且地位与曹仕卿等同,只听从神皇元庆的命令,曹仕卿根本指挥不动。

可能杀死合道境的只有合道境或者更强大的入圣存在,京城中倒是有位书院大先生是假圣存在,可对方与王策纠葛极深,他肯定无法去请动文君出手对付王策。

事情似乎在突然之间就变的棘手起来,曹仕卿觉得自己有些头疼,神色变得阴冷,他想起密侦司的焚骨狱里还关着个前太子党的铁杆,此人嘴硬,骨头也很硬,在焚骨狱关了快一年了,依旧一句话不说,要不是自己还想从其嘴里撬出点东西,一早就被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