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云一席话立刻怼得一众大臣哑口无言，满朝文武哪个不是饱学诗书，学富五车，竟然跟一个少年人在朝堂之上计较一个梦的真假，实在可笑。

顾临渊很满意林牧云这个人，年仅十六，面对这些大臣却从容不迫。顾临渊看这些倚老卖老的臣子早就不顺眼了，平时议论重大事件的时候一个个就知道沉默，一说哪个人的不是，倒是一个比一个会说。

“林牧云，朕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做过如此神乎其神的梦，朕想知道，你对我大殷现在的情况，怎么看？”顾临渊问林牧云。

“小民认为，大殷现有的体制只能让大殷在灭亡的边缘徘徊，想要达到北方卫国那般强大，几乎不可能，尽管大殷物产远比卫国丰富。”

“哦，你细细道来。”

“如果小民调查得没错的话，坐落于北方草原与隔壁的卫国耕地稀少，主要以牧场、外贸为主要经济来源，特别是卫国光帝登基之后，更是加强了卫国与其周边国家的商业来往，以至于短短几年的时间，卫国发展成为军队实力最强的国家，文历四年才有胆量对大殷发动南下战争，大殷死守北关，说好听点就是与卫国打持久战，说难听点，就是根本无一战之力。”

“大胆，你这是公然藐视我大殷军队。”兵部尚书直接站出来，他绝不允许别人说大殷军队的不是。

“无妨。”顾临渊摆摆手，示意兵部尚书退下，“林牧云，你继续说，今天你说什么都没问题，朕恕你无罪。”

顾临渊很清楚，林牧云能够以一己之力治理西岭县几万的灾民，就说明他对治理一方有着与满朝文武截然不同的理解。确实，现在大殷外强中干，北方三国对大殷的土地虎视眈眈，如果不能改变现状，别说太平盛世了，大殷还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

“小民谢陛下。”林牧云暗喜，有顾临渊这句无罪，自己就不必太过畏畏缩缩了，“陛下，卫国之所以强大，是因为光帝正确认识到商业在国家发展中的重要性，卫国商人发展起来，冶铁的、卖粮的、卖布的等等，这些商人钱财无数，每年可以给朝廷带去惊人的税收，卫国国库充盈，又可以从这些商人以及其它国家购买大量物资，弥补卫国本国的物资匮乏缺陷，西北猎国的彪悍战马、东北晋国的强铁、布匹等等，商业可以快速集合周边的优势为我所用，这就是卫国几年之内走向强盛的原因。”

“商人逐利，只知屯财，商人又怎么可能左右国家强盛呢？”宁昭一直静静听着，还是不解。

“宁相。”林牧云向宁昭做了个礼，这是自己同未来老丈人的第一次对话，“商人屯财，小民将这一行为称之为资本积累，大殷也有诸多商人，小人家也算是商人，有家财无数，但是每年需要给云城太守交上去的税就差不多等同整个云城百姓交的税，正因为有钱，才可能给朝廷交更多的税，话说回来，在北方前线几个州，各个城为了凑足每年的税收，都采取了加税的政策，不仅没办法根本解决税收不足的问题，还导致民不聊生，税务一年比一年重，这是宁相或者说陛下愿意看到的吗？”

“有道理。”众大臣点点头，有钱才可能有更多的税收，很有道理。

“如果各位大臣还不能理解，那就请户部尚书大人为大家分析一下，每年的税收如果按农、商两个群体来算，到底哪个群体税收比重更大！”

林牧云点名户部尚书，站在一旁的户部尚书梁冀才一愣，赶紧站出来，道，“陛下，这可能需要命人从户部把资料调过来算一下。”

“你这怎么做事的？平日里这些不应该早就算好的吗？”顾临渊微怒。

“陛下，户部每年需要处理的事务极多，税务就只分民间与官方两个板块，所以并没有细分农商。”梁冀才忙是跪下说道。

“这不怪户部尚书大人。”林牧云可不想得罪人，“据小人所知，大殷确实没有细分这些，因为不重视商人，所以可以理解。所以，小人这几天自己做了调查，由小人向陛下汇报吧。”

说着，林牧云翻开了手里木制的文件夹，“以文历六年全年云城两季税收来算，云城官宦世家除外，就计算农、商两个群体的税务比重，第一季度，也就是一月到六月，农税为二百四十七万二千两四文，而商税为一千两百九十五万两，农税为单户三成，商税则为单户五成，也就是说，农民的粮食收成三成需要作为税务上缴，商人的五成收入作为税务上缴，商人税务比农民高二成，看起来商税比农税多也很正常，但是真实情况是，农民个体多，商人个体少，农民的户数是商人的一百倍以上，数量巨大的农民税收却不及数量少的商人。这仅仅是第一季度，第二季度的七月到十二月，云城多地都有大大小小的灾情，农民收成减少，农税更少，可是商税却再度攀升。”

林牧云汇报完毕，将这一页纸取出来，呈上给陛下过目，还说，“陛下，看完之后麻烦还给小人，这些都是重要的调查资料，后续还有用。”

顾临渊接过调查报告，密密麻麻除了文字还有各种图示，这些图示见所未见，可是一看就能够看懂，配合文字很快就可以明白。

顾临渊大惊，这一张纸的内容不比那些大臣七嘴八舌说了半天来得实在？

满朝文武见林牧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涉及到的内容更是让他们大开眼界，不由得就对这个年轻人多了几分敬佩。

“为何第二季度的商税不减反增？”顾临渊看完，急不可耐问道。

“是因为没了田地的农民自给自足的生活被打破，只能去小人的工厂工作，赚了钱去城里买东西，从而导致云城各大商户今年赚得更多。”

“不错……实在不错。”顾临渊嘴角微微上扬，没想到啊，林牧云这个人是出乎意料的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