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岩从老板手里接过写着男子个人信息的白纸,男子的名字叫田青蓝,很有色彩感的名字,只是他的世界却是一片灰暗。
“老板,算一下账。”江岩起身。
“不用了,不用了,不用了。”老板推着江岩就往外走,连声推辞,“您能来我这儿吃饭是我的荣幸,更何况您还给签名了,怎么能再收您的钱。”
江岩从老板手里挣脱开,快步跑到摊位灶台前,用手机扫一下收款码,见老板跟过来要夺手机,撒腿就跑。
“微信到账,200元!”
“江老师,您别走,等等我。”老板跟出去,可跑到马路上的时候,江岩早已经跑远了。
“江老师,您给多了!”
江岩奔跑在夜风中,敏锐地听到这句话,心头一紧。
同样听到老板喊声的还有忙碌完的老板娘,从后厨走出来,见老板伸着脖子张望路口,不禁奇怪问道:“你鬼哭狼嚎啥嘞?大晚上的撒啥风!”
老板悻悻回到摊位,“不知道就别瞎问,收了不该收的钱。”
“啥钱?”
“酒菜钱。”
老板娘眉毛倒竖,嚷道:“你得失心疯了吧,酒菜钱为啥不收!”
老板将江岩签名的账本纸递给媳妇,老板娘不在意地接过,随口道:“这是啥?”
“你知道燕燕最喜欢的那个大学老师吧?”
“知道啊,她不天天看他的视频么。”提起女儿,老板娘不自觉露出了笑容,“因为他,闺女现在立志考进天海大学,学习你以前下功夫多了,老师前天还打电话说她进步很快呢。”
“刚才那个小伙子就是那个老师,江岩。”
“真的?”老板娘震惊地看向手里的白纸,“这名字,写的看着还真像‘江岩’俩字。”
“什么叫看着像,如假包换的就是,我用视频核实了,就是他!”
“那你咋不拉着他合个影,咱闺女肯定得高兴死!”老板娘埋怨道。
“这不是没留住他嘛。”老板不无遗憾地说道,“好在有个签名,也不错了。”
“嗯嗯,你看他写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他在天海大学等着咱闺女,咱闺女看了肯定更下劲学习。”老板娘怅然过后,露出发自内心的喜悦。
高兴之余,她疑惑问道:“这么晚了,他为啥跑到这啊,天海大学离这可有十几公里呢。”
老板摇摇头,“那我上哪儿知道去,估计心情不好,遛弯遛到这儿了吧。”
“谁遛弯能遛十几公里。”老板娘撇嘴,感慨道:“不过人家老师就是不一样,菩萨心肠,看田青蓝心情难受,免费请他又吃又喝,换我是做不到。”
“你?”老板毫不掩饰对妻子的嫌弃,“你也好意思跟人家比。”
他接着说道:“你不知道,刚才江老师跟我要田青蓝的联系方式,要捐钱帮他解决困难。”
老板娘肃然,由衷说道:“要真能这样的话,实在太好了,田青蓝一家实在太可怜了。”
“可是,得不少钱呢吧?他一个年轻人能拿出来吗?”
老板笃信地说道:“肯定能,他既然说出来这话,我相信他绝对能办到,我能看出来,他不是那种漫天胡吹的人。”
“江老师人好心善啊,要是咱闺女以后能考到他手底下上学就好啦…”
回到学校睡一觉,江岩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给田青蓝打电话,他想先去了解了解田青蓝的情况。
可是,他连打了四通,始终就没有人接,考虑到田青蓝也许在工地上班没有时间,江岩只得把这件事先行搁置。
周六不上班的大好时光,江岩只想在床上睡个天昏地暗,可是他还有一帮学生得费心管理。
将一周以来的工作做个简单回顾梳理,想一想没有什么需要查漏补缺的,江岩拨通了户飞的电话,让他去办公室一趟。
经过一周的休养生息,户飞身上的伤已经痊愈了,也许是周六的缘故,他心情很不错,气色看起来很有精神,一进屋就神色轻松地向卷烟问好:“老师好,周六您也不休息啊。”
“我也想休息啊,可摊上你们这一帮不省心的学生,我歇不成啊。”江岩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那是别人,老师,我可是最让人省心了。”
“是么。”江岩轻描淡写问道:“你要是省心的话,尤为就不会给我添麻烦了。”
户飞脸上的笑容一僵,忐忑道:“老师,桂言义向您打的报告?”
江岩避而不答,脸色一沉,道:“你前两天告诉我找来个兵王,我本来还以为你年轻气盛随口说狠话,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户飞微微站直身体,小心翼翼问道:“老师,尤为没有把桂言义伤的太重吧?我再三交代过他,只要和我伤的差不多就行。”
江岩从鼻孔里“哼”一声,“你没有打电话问他?”
“打了,他一直没有接。”
“桂言义怎么样了?”
“他没事儿。”
“嗯?”户飞露出难以掩饰的惊愕。
江岩不紧不慢说道:“幸好他遇上我,要不然至少得在床上躺个把月。”
“老师,您遇上尤为了?!”户飞惊呼出声,下意识问道:“您没受伤吧?”
“你觉得呢?”
户飞上上下下将江岩打量几遍,没看到任何异常,放下心来,不解问道:“尤为为什么放过你们啊?江老师,他可是连我的话都不听。”
江岩说道:“这个事,你得亲自去问他。”
户飞皱眉,“他这个人一向神出鬼没的,虽然名义上得听我的,可实际上除了我爸,谁也指挥不动他,他不接我电话,我也不知道去哪儿找他。”
“我知道,你去学校第一附属医院急诊科去问问,应该能找到他。”
“他在那儿干什么?”户飞脑海里冒出一个不详的念头。
“等着你去结医疗费呢,你不结账,他没办法出院。”
江岩的回答印证了户飞的猜测,饶是他早有心理准备,听到确切的答案,一时间仍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由于过度惊骇,户飞的声音都在颤抖,“谁伤的他?谁能把他伤到住院的程度?!”
江岩云淡风轻地吐出一个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