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徐岩听到严发忽然惊叫起来,连忙问道:“怎么了,你是不是害怕了?”

“我不是害怕,我是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严发冲着徐岩说道:“你看看你的衣服兜里。”

徐岩从兜里拿出一个类似沙漏的装置,笑着说道:“这是倒计时反复的装置,你看到上面流向下面的涓细沙流了么,当这些沙流都流尽的时候,那三十分的倒计时反复就结束了,咱们就该回去了。”

“我现在就想回去。”

徐岩看到严发似乎对于这个世界已经失去了兴趣,于是说道:“这不是你说得话么,想要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的,怎么了,你觉得害怕了,不想继续试验了对不对?”

“什么倒计时,冥纪元,什么灵光斑曜,什么介质火海,我也不是科学家,听到这些词汇,我都心烦。”严发冲着徐岩说道:“我要做这个实验,就是想要实现两个世界的自由穿梭,可是咱们来到这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时代,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就跟傻子狂街一样,你不觉得很搞笑么,我觉得没有比这更无趣的事情了。”

徐岩看到严发打起了退堂鼓,不禁笑了起来,说道:“严总,你回去是不是打算要遣散大家,实话跟你说,我也觉得这样的实验没有任何意义,你花了这么多钱,费了这么大精力,做出来的实验结果却是不能让自己满意,要是再做下去,就是徒劳。”

“这倒未必,我可以换一种实验方式,只是现在这样的方式,确实需要改变。”

正说到这里的时候,徐岩看到这条空寂长巷的尽头,忽然莫名地吹来一阵刺骨的冷风,吹得严发寒毛直竖,也让徐岩不禁打起了哆嗦,他看了一眼四周,发现周围的环境竟然发生了异变,在不远处,竟然有涛涛江水之声传来。

“怎么回事?那些植物呢?怎么都不见了?”严发慌乱地转动身体,攥紧拳头,好像在时刻戒备,以防有什么突发状况。

突然,在江水之畔,有一个白色的身影蹁跹而来。严发瞪着眼睛惊恐地说道:“这又是什么人,哦不,是什么鬼?”

这个白色身影临近徐岩和严发的时候,不禁深处白皙而又纤长的手臂像他们缓慢晃动,随即说道:“深院静,小庭空,断续寒砧断续风。无奈夜长人不寐,数声和月到帘栊。”

“这是——”严发瞅了一眼徐岩,似乎想要问问这是谁的诗?

徐岩皱了皱眉头,想了一会,随即眼光一亮,说道:“难道这个白色鬼影是南唐后主李煜么?”

“他好像在招呼咱们过去呢!”严发惊恐地说道。

“既然来了,咱们就过去看了究竟!”徐岩冲着严发摆了一下手,示意一起过去看看。严发无奈地叹息一声,只得跟在徐岩的身后,朝着那个白色鬼影的方向,一步一步移动过去。

走进那个白色鬼影的时候,徐岩冲着他问道:“刚刚听你吟诵的是南唐后主李煜的诗词,你难道就是李煜么?”

这个白色身影忽然转身,用一双挂着血丝的眼睛冷冷瞪了徐岩一眼,说道:“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南唐后主,谁是南唐后主,难道我就注定要做亡国之君么?”

徐岩长大了嘴,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暗想:“哎呀,这个南唐后主都是后世历史称呼,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个称谓呢,况且哪个皇帝愿意听自己是后主呢,这不就是亡国之君的意思么?”

想到这里徐岩赶紧说道:“哎呀,是我说错,是在抱歉。”

严发推了徐岩一下,说道:“他既然是李煜,就是唐宋时代的人,你说抱歉,他能听懂么?”

此时,这个白色鬼影继续吟唱说道:“云鬓乱,晚妆残,带恨眉儿远岫攒。斜托香腮春笋懒,为谁和泪倚阑干。”

徐岩低声说道:“这既然是李煜的鬼魂,想必一定是怀有国破人亡的悲戚,咱们说话看来一定要小心了。”

正在此时,徐岩看到从远处漂浮过来一人,只见此人缺了一只胳膊,跪倒的时候,显得那么不自然,只听他哭着说道:“启禀陛下,我们找遍宫内,都没有一个四肢健全之人,臣办事不利,还请皇上赐罪。”

“算了,遥想当年,宋人尽围金陵,昼夜攻城,城内米粮匮乏,死者不可胜数,朕两次派遣徐铉出使宋营,进奉大批钱物,求宋缓兵,然而宋人不应,执意攻城,至十二月,金陵失守,守将呙彦、马承信,马承俊等力战而死,右内史侍郎陈乔自缢,其余人等,也都奋战而死,如今想要寻找四肢健全的旧臣魂灵,自是不易,朕又何必要怪罪于你。”

“这两位是?”

“他们是朕刚刚遇到的,本想引他们参加朕与周后的婚礼,可是见他们不懂礼数,不尊礼法,正在犹豫要不要引他们前去。”

“你们找四肢健全之人做什么?”

“再过一时,就是皇上和周后的婚典,一定要有四肢健全之人才能主持,否则,就是不吉不利之相,皇上和周后婚后也难得长久幸福。”

李煜叹息一声,说道:“周后为守护朕一生心血——心爱的词稿,在宋帝面前受尽屈辱,朕生日当天,宋帝以毒酒作为贺礼,送朕归西,而周后决意与朕长相厮守,天堂地狱,生死不离,这等恩情,唯有婚典赐之,以报夫妻恩德,现如今,朕却连个四肢健全之人来做住持都不能,真是好恨好恨!”

说到这里,李煜仰望苍天,远眺江水,高声吟唱说道:“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此时,在李煜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棺椁,只见棺椁之中,缓缓飘出一个白衣女子,这个女子飘到李煜身前,悲戚说道:“皇上对臣妾的恩情,妾身永世不忘,若能来世为人,妾身还愿服侍皇上,永生永世,永不分离!”

此时,徐岩看到这个白衣女子嘴角开始抽动,眼睛开始滴血,顷刻只见,这血线似得泪滴竟然将自己的白衣染成了红色,然后发出悲戚而又诡谲的哭声,这哭声呜呜咽咽,悲伤至极。

“李煜,要是不嫌弃,我能给你当婚典主持么?”徐岩说道。

“大胆!”刚刚那个向李煜汇报的独臂大臣厉声说道:“你算是什么东西,竟然敢直呼君王姓名,简直是不尊礼法,不懂礼数,轮刑应该斩首,以示他人惩戒。”

“算了,朕已经不是皇上了,还尊这些礼数礼法干什么?”李煜瞅了一眼徐岩说道:“既然卿家愿意为朕主持婚典,那就有劳卿了。”

“徐岩,你懂古代的婚礼主持么?”严发不禁为徐岩捏了一把汗。

徐岩冲着李煜和周后说道:“你们两个站好,既然你已经不是皇上,周后也不是后妃了,那就来一场平民婚礼吧,在我们那个时代,不时兴什么拜天地夫妻对拜的礼法,而是两个人都要面对对方说——我爱你。”

“什么?”李煜和周后都不免一惊,用怪异的眼光看着徐岩。

“大胆,简直是胡说八道,这等粗俗俚语,怎么能从皇上的嘴里说出来,简直是大胆,胆大包天!”

徐岩瞅了大臣一眼,说道:“既然周后为了保护皇上诗集,受尽宋帝屈辱,让皇上当着大家的面对周后说一句我爱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

“好吧,朕同意卿家奏请。”说着,李煜拉起周后的手,含情脉脉看着她,说道:“周后,我爱你——”

周后听到这里,流下的血泪更是犹似小雨,一头扑到李煜怀中,痛哭起来。徐岩看到周后的血泪已经将李煜和周后的白色衣服都染成了血色,暗想:“这样血色的婚礼,想必只有在这里才能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