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老夫以为是哪位大家发出如此感慨,原来是冯使君大驾光临,老夫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周宗虽已年过六旬,精神却不错,大笑着向那位老者拱了拱手。
老者见状,面色颇为尴尬,轻咳一声还礼道,“周相公见笑了,冯某年前刚刚从抚州回来,适逢其会,冯某厚颜前来,只是想见识一下当今文坛才俊,别无他意,还望周相公见凉。”
冯使君?抚州?
听到周宗与老者之间的对话之后,众人顿时哑然。
尤其是刚才打算强出头,想要教训老者的那年轻人,更是吓得躲到人群里去了。
能被称为冯使君的,又在抚州任职,在座诸位有哪个不知道,这老者正是大唐赫赫有名的一代词坛大家冯延巳啊!
要说这冯延巳的名气,其实比周宗大得多了。
可不仅仅是表现在词坛上的成就,更重要的是,在周宗还没当上右相之前,人家就已经做过首辅了!
只可惜,冯延巳家门不幸,因为他那同父异母的弟弟谋反一事,受到了连累,羞愧之余,自请降罪,这才跑到了抚州当个节度使,同时也变相的成全了周宗现在这个位置。
试问一下,像这样一个大人物,有哪个冒失鬼敢上前去责问他老人家呢?
当然,周宗也没有想到,冯延巳会出现在这个场合。
毕竟,他的布告里说的清清楚楚,这次邀请的,可都是青年才俊。
他冯延巳虽然比周宗小一点,可也已经五十多岁啦!
不过,对此,周宗倒是一点也不介意。
就算冯延巳夺了今天的魁首,难道好意思对他刚刚十六岁的女儿有想法?
那不是成了笑话了吗?
相反,今天的盛会,因为有了冯延巳的参与,必然会更加热闹,日后也必定会成为一段佳话!
“呵呵,冯使君能够光临,老夫实感幸甚。
冯使君乃我大唐词坛领袖,天下皆知。
今天有冯使君在此,魁首之位,不做第二人想。”
冯延巳摆了摆手,“周相公过誉了。
冯某今天过来,绝无争雄之意,只是想见识一下当今后起之秀而已。
况且冯某此来,也是应了安定公和宁和公之邀,安定公虽然年幼,但其词才绝不在冯某之下,冯某今日也想拭目以待,欣赏一番安定公的大才。”
“哦?”周宗闻言眉头一展,四下看去,很快就把目光定格在了冯延巳身后不远处的两位少年人身上。
“哎呀呀,安定公,宁和公,请恕老臣怠慢之罪。”
周宗连忙来到两位少年面前,深施一礼。
安定公李从嘉,也就是后来的南唐后主李煜,此时正值十五岁,而他旁边的小朋友宁和公,则是他的亲弟,宁和公李从善。
这两位,也正是周宗今天期望最高的两位皇子。
早在两位皇子到来之际,周宗就已经注意到了,只是不好冒然上前而已。
现在正好借着冯延巳,来给两位皇子请安,倒显得一点也不唐突。
李从善才刚刚十一岁而已,不过却和他哥哥安定公李从嘉一样,在词作方面相当有天赋。
“周相公不必客气,子师(李从善字)也是跟随哥哥过来学习而已。”年纪最小的李从善奶声奶气的说道。
李从嘉倒是颇有风度,一身华服衬托的丰姿伟岸,只不过一开口露出来的骈齿,稍稍给他减了些印象分。
“重光(李煜字)见过周相公。”李从嘉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照面,紧接着,便昂头看向了漆木竖牌上的词句,眉头微皱,陷入了沉思当中。
周宗见状,讪讪一笑,也不好再去打扰两个尊贵的皇子了。
“各位贵客。”周宗拍了拍手,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他的身上。
“相信大家都已经清楚了今天的游戏规则。
这漆木牌上的半阙词,正是今天盛会的题目。
最终的获胜者,除了得到小女娥皇的肯定之外,还有我大唐词坛领袖冯使君从旁作证,保证不会有所偏袒。
至于奖赏方面,也请大家放心,黄金和绸缎早已准备就绪。
小女则在湖心亭中,等侯最终获胜者前去欣赏琵琶曲一首。
规则方面是这样的:稍后会有仆人过来,给诸位每人发放纸笔。
有谁写好之后,就可以交到廊下小僮,小僮驾船将诸位的作品送到湖心亭当中,由小女过目之中定夺。”
说到这里,已经有仆人进入回廊之中,在每人面前放下了纸张和笔墨。
柳大洪悄悄从袖子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张纸,得意的对春梅小声说道,“老大说了,只要把这张纸交上去,魁首肯定就是咱们了!
咱先不急,就让那帮家伙想破脑袋去吧。”
“可是——”春梅皱皱眉头,拿起面前的两张纸,不解的问道,“不过就是写半阙词而已,何必要给大家准备两张纸呢?”
“那还不简单?肯定是怕有人写错了,多给准备一张呗。”
和柳大洪的大大咧咧不同,春梅毕竟曾经在醉春楼呆过很长一段时间,醉春楼里的姑娘,哪个不会写两句诗词?
即便不是特别有才华,至少算是粗通文墨。
今天来赴会的,都是自认为才高八斗之辈,怎么可能当着众人面一改再改呢?
不过,即便有所疑惑,春梅也不好意思提出来,免得遭人嘲讽,坏了柳大洪的事。
春梅没有提出异议,不代表别人不提。
周宗刚讲完规则,就有人站出来问道:“敢问周相公,为什么要给我们准备两张纸呢?
谁都知道,《浣溪沙》总共六句,下阙不过才三句而已,一张纸足够了吧?”
“呵呵,这位小哥儿提的非常好。”周宗爽朗一笑,“为了以示公允,防止有人作弊,所以,老夫才给大家准备两张纸。
其中一张写答案,另外一张,则是写下各位的名字。
这样一来,结果公布之后,只要找到对应的名号,就知道最终获胜者是谁了。”
“原来如此。”众人这才醒悟过来。
然而,柳大洪却愣住了。
艰难的转过头来,可怜巴巴的说道,“夫人,我,我不会写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