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年修持的无想定,让孟常更保守、克制。
无法确定对方根脚背景。
贸然之举,若是让小矛盾,激化成大宗博弈,绝不是学宫想看到的结果。
何况程儒出手。
那小辈受了教训,态度恭顺。
对方也没有多说什么,摆明了自知理亏,接受训诫的态度,这本就已经息事宁人。
可韩广揪着不放,将学宫的架子端得太高,非要再挑干戈。
对方又哪里是省油的灯?
不发则已。
发必惊人。
在被四象锁锁定的状态下,通过虚造空间,直接将圣物毁去了。
这等手段简直匪夷所思。
众学宫学子,也是被对方这般操作秀得头皮发麻。
但韩广是脸色崩坏。
连擦手的习惯性动作都忘了。
不由分说,灵觉再度钻入学宫大阵。
诸般痕迹已经消散。
而剩下的唯一的,指向那处源头的痕迹也已模糊难辨。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你孟常都心生厌离、不愿靠近!”
众人也阻拦不住。
一群学子,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了。
和之前的不同,众人现在的心情早就有了微妙的变化。
要说之前,众人还对其“大人物”的身份有质疑。
此时却没人再敢轻视。
而且这一回。
韩师已是打算直面对方,要去揭开这蒙在面纱下的神秘身份了。
对方究竟是什么人?
是否又真如孟师所猜测的那般,是七大传承里的大能者?
种种疑惑,诸般猜想一时涌入各人心头。
道道视线也是紧紧盯着微闭双目,浑身散开灵压的韩广。
心弦都绷得更紧了。
很快,法理交织。
韩广灵觉已然从那最后一点痕迹,回溯到了那未知之处。
一朵洁净莲花,脱俗绝尘。
这便是源头的核心!
灵觉回溯至此。
韩广才终于有了一丝忌惮。
虽说没有无想定,没有孟常所说的奇异感受。
但从孟常的态度、语气,和对方刚才所展现出的强大,韩广心中难免也多了忌惮。
莲花散着微微毫光。
灵觉谨慎地靠近,做第一步尝试。
他深知。
作为阵法的“核心”部分。
为了防止被外界侵扰、窥探,都会架设外壁屏障作为防护。
一旦触动,便会有种种深奥复杂的问题,从中散佚。
想要通过这个屏障,就必须对这些问题有相当的理解。
这在学宫大阵的核心外围,也有相同的机制。
所以对此,韩广倒是轻车熟路。
在天规地律的认知上,能秉持师位,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即便是有万般法理、问题冲刷,以韩广的“渊博”,也不太可能会真的沉陷其中,无法自拔。
不过小心无大错。
韩广开始做第一步的尝试。
灵觉接触外壁,但做好了随时抽离的准备。
果然。
外壁的防护机制被触发,瞬间就有道道法理激出。
“哼,原来也是些‘径一周三’、‘三角稳定’的粗浅东西!”
阵法核心的主体框架,本来就只有这些内容,万变而不离其宗。
就好比学宫大阵,虽则变化万端,可也都是由这些基本“规律”推演变化而来。
初步的试探。
让韩广心下稍松。
再度聚起灵觉,继续深入。
而那外壁猛地爆发光芒,竟似大日生辉,照彻十方!
只是刹那。
韩广的灵觉便被这光芒吞没。
惊骇间,道道文字,从那光芒之中落下,宛若惊涛裂安,乱石崩云。
无穷法理、茫茫天道,尽在其中!
韩广的灵觉如遭雷亟。
半空中的文字洋洋洒洒,洪流般冲刷而下。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冥昭瞢暗,谁能极之?
冯翼惟象,何以识之?
明明暗暗,惟时何为?
阴阳三合,何本何化?
圜则九重,孰营度之?
惟兹何功,孰初作之?”
嗡的一声。
韩广脑子一片空白。
蕴含极致大道的种种问题,直接让他险些灵觉崩溃。
甚至连之前做好的随时抽离的准备,都没能奏效。
因为在这一瞬间,他就失去了对自己灵觉的控制。
临池而立的众人。
尤其一群学宫学子,此刻都面色焦灼。
本以为是教训宵小,手到擒来,不费功夫。
结果却是韩师自己落了下风。
此刻又尝试直接回溯对方根脚,结果难料。
众人窃窃私语,低低议论。
也就在韩广再度深入学宫大阵后,不到半盏茶的功夫。
程儒突然苍眉横压。
一股无匹气势,拔地而起,令得一众学子都骇然急退。
电光火石。
已然拍出灵压,法理交织,灵觉破开学宫大阵,向着内部探进去。
不由分说,直接将韩广的灵觉从未知之处拉了回来。
一众学子纷纷动容。
呆然看着程儒这突然出手的异常举动。
这,这是发生了什么?
孟常也是神色难看地望向了灵觉收回的韩广。
就见他猛地一抬眼皮,面如金纸,额角更是有细密冷汗滴落。
而后背,更是被冷汗打湿。
阮青几个离得稍近,哪儿看不出韩广的这般异状。
心中也是咯噔一下。
叶亭云和阮青对视了一眼,都是露出了难以相信的神色。
韩师。
在对方的指向源头里吃了亏?
怎么会这样!?
韩师虽是巡察,并不教化学子。
可能秉持师位的,能差到哪里去?
以他这种水平,就算破不开那个“源头”,也至少可以做到抽身而退吧?
可看起来。
他不但遭受了那个“源头”的反噬,连抽离灵觉,都是程儒亲自出手,从外界强行拉出的?
两人都看到了彼此眼中露出的悚然。
对方!
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那个让孟师忌惮的“源头”,又究竟有着何等可怕的东西?
就在这时。
就听涩声响起。
韩广惊魂未定,双目失神,口中喃喃自语:“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他不断重复着这四句话。
然后便捂住了脑袋,露出极端痛苦之色。
学宫学子见此。
更是个个骇然伫立,震惊失语。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孟常念叨了一遍这四句话。
仅仅是四句,便让他产生了一种无处着手,无力回答,也无懈可击的感觉。
这就是那个“源头”中,让自己的无想定产生厌离的东西?
置身于外,自己尚有这般感受,也难怪韩广会受到如此巨大的冲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