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夜空不见一颗星星。

冷风刮过,卷起地上的枯叶,打着旋儿飞向远处。

突然,黑茫茫的夜空落下莹白小点,飘落在路人脸颊上,化作一小滴水。

路人被冻得打了个哆嗦。

他捂着脸抬头看向夜空,这才发现漫天落下晶莹白点。

又开始下雪了。

路人裹紧衣服,大步离开了。

此时,莱卡影视分公司外的一家高档咖啡馆里,零星几位客人散落在店里。

店内打造的原木风格,悠扬的外国歌曲从收音机里飘摇而出。

咖啡馆二楼很冷清,只有一个漂亮优雅的女人坐在窗边欣赏夜景。

她左手端着红酒杯轻轻晃动,右手则握着大哥大,咯咯笑着打着越洋电话。

丽贝卡的美式英腔很浓,

“……霍华德,这次,你可欠我一份礼物了。”

电话那头的霍华德低沉一笑,

“美丽的女士,我记得我每年在你的诞生日和圣诞节都会送你礼物,我什么时候又欠了一份?”

丽贝卡把晶莹剔透的高脚杯放回桌面,她伸手点着朱红的唇,嘴角勾起一个诱人的弧度,

“那我换个说法吧。

霍华德,你还记得侯一鸣吗?”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半晌,霍华德的声音才再度传来,只不过这回声音里带上了点气急败坏,

“侯一鸣?

哦老天,我当然记得他。

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

这个卑贱的人,欺骗了我、耍弄了我,要是有机会,我一定亲手撕碎他!”

霍华德的话把丽贝卡逗笑了。

她掩着唇咯咯笑出声,随后轻柔安抚道,

“霍华德,宝贝儿,别这么生气。

你放心,这次侯一鸣栽在我手里了,我已经先替你出了口恶气。”

霍华德一听,声音都扬了一个调,

“你做了什么?”

丽贝卡手指在红酒杯边沿轻轻滑动,慢条斯理把压制鸣盛工厂、一单生意也没做成的事情说了出来。

霍华德听完,哈哈笑了起来,

“老天!

丽贝卡可真有你的,谢谢你,我的确欠你一份大礼。”

听着霍华德的赞扬,丽贝卡那双碧绿的眼睛渐渐淬满碎冰,

“你放心霍华德,用不了多久,我会让侯一鸣亲自去莓国、给你跪下道歉。

他们这种卑贱的人,不配和我们平起平坐,只配当我们脚下的狗。”

电话那头,霍华德笑着点头,

“好,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聊到这时,二楼楼梯口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丽贝卡扭头一看,发现她约好见面的吴澜正站在阴影中。

丽贝卡笑盈盈和霍华德道了声再见,随即挂上电话。

丽贝卡又变回那个优雅美丽的女人。

她没有起身,而是朝吴澜勾勾手指,

“过来坐。”

吴澜脸上浮现一丝笑容,他大步跑过去,在丽贝卡对面坐下来。

丽贝卡见他面含喜色,便拿起一个高脚杯、主动替他倒了杯红酒,

“Ricky,什么事这么高兴?”

吴澜双手接过丽贝卡递来的红酒,他喝了一口后,飞速用英语把鸣盛工厂如今的窘境一一道来。

听完后,丽贝卡笑了,姿态优雅端起红酒杯,轻轻和吴澜碰了下杯,

“Ricky,那个侯一鸣不像你这么有远见。

他也无非是运气好,比你有钱而已。

除了这个,他一样也比不上你。

我也不希望鸣盛是这个下场,但没办法,谁让它的老板,是侯一鸣呢?”

吴澜被酒气熏红了脸颊,他双眼晶亮盯着丽贝卡,连连点头赞成她的观点。

果然,只有他们这类人,才会懂自己。

吴澜刚想说几句,二楼楼梯口又传来脚步声。

吴澜扭头看过去,发现出现在楼梯口的人,竟然是陶成业!

他猛地站起来,脸上带着慌张,

“你、你怎么在这儿?”

他来莱卡影视兼职的事没有告诉任何人。

就连被他视为知己的陶成业也不知道。

可眼下,陶成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要是被陶成业宣扬出去,那他铁定没有好果子吃!

然而,陶成业没有露出吴澜想象中的震惊表情,反而朝他微微点头,随即大步走向丽贝卡,带着谦卑的意味,用流利的美式英语说道,

“丽贝卡小姐,好久不见了。”

丽贝卡笑盈盈示意陶成业坐下,随后扭头对仍是一脸震惊的吴澜说道,

“Ricky,坐下吧。

我都忘了跟你介绍了,这位是与我合作多年的伙伴,我特地把他叫来,就是想让你们相互认识认识,你可以叫他John。”

陶成业笑呵呵摆摆手,

“丽贝卡小姐,不用这么客气。

我和吴澜小友在鸣盛工厂一见如故,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丽贝卡听后一挑眉,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是吗?

那可真是太巧了。

我还担心你们俩相处不来呢。”

说完,丽贝卡又给陶成业倒了杯红酒,随后自己高举高脚杯,对陶成业和终于缓过神的吴澜说道,

“以后大家就是自己人。

来,让我们一起庆祝,马上就要拿下鸣盛工厂了。”

陶成业笑眯眯跟着举起高脚杯,而吴澜有些懵,但还是跟着举杯。

清脆的碰杯声在二楼回荡,陶成业把酒杯放下后,笑盈盈打量吴澜,用英语夸赞,

“Ricky是个好孩子,心地善良、为人仗义。

不像侯一鸣,心胸狭窄,目中无人。”

说到这,陶成业来劲儿了,一改平时的和蔼与平易近人,脸上带着点幸灾乐祸的表情,

“现在侯一鸣已经无路可走了。

依我看啊,他现在肯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吴澜长这么大没喝过酒。

他现在有些醉了。

顶着酡红的脸颊,吴澜心里窜起一股勇气,他站起来,举着高脚杯冷笑道,

“就是说啊,侯一鸣他就是活该!

有点臭钱就为所欲为了?

他没有钱,谁瞧得上他?

我都快等不及了……

我想看侯一鸣跪下来哭着求饶的模样!”

陶成业听了也拍着大腿附和,

“是啊!

我也等不及要看侯一鸣跪在丽贝卡小姐面前,哭着求丽贝卡小姐给他一条生路的样子!”

这两人一唱一和,直把丽贝卡逗得咯咯直笑。

她伸手轻轻拭去眼角笑出的泪水,轻轻晃动手里的红酒杯。

丽贝卡看着酒杯里暗红色的液体轻轻摇曳,轻笑着说道,

“放心吧。

差不多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侯一鸣一天签不到合同,他就亏损一天。

要不了几天时间,他的鸣盛工厂就只能关门大吉。

到时候,我就能作为莱卡影视的代表,顺理成章、用最低廉的价格,买下鸣盛工厂。”

说到这,丽贝卡惋惜叹了一声,喝了一口酒,笑盈盈说道,

“我也不想当恶人。

但是,我也给过侯一鸣机会了,是他不珍惜。”

一旁陶成业和吴澜听了,你一言我一语地叱骂起侯一鸣。

咖啡馆窗外,雪渐渐大了起来。

相比温暖的咖啡馆,外头就冷得多了。

马路上的行人也只有零星几个。

偶尔北风一吹,冻得他们直哆嗦,纷纷裹紧棉袄,朝温暖的家跑去。

在咖啡馆对街的巷子口,有一盏路灯忽明忽暗。

路灯后的巷子伸手不见五指,如果不走进来,根本发现不了里头有什么动静。

此时,偷偷跟来的张国豪就躲在巷子里的阴影中,默默看着对面咖啡馆二楼里,正举杯痛饮的三人。

直到雪越来越大,张国豪才面无表情吐出一口白烟,扭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