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华德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要费尽心思的挽留姜万杰。
以前，他每次看到姜万杰的那张东方面孔，便会发自内心的反感。
他巴不得整间公司全是白人，看不见一个有色人种。
可惜，莓国的电子工程师里，三分之一是天竺裔，三分之一是东亚裔。
他的公司只要还在招人，就免不了要招收有色人种。
“老板，如果加薪不管用，他执意要回国，我们该怎么办？”
霍华德终于问出了，自己最担心的一件事。
“我当初给你设计劳动合同时，留足了后手。他敢不从，我就给你调用全莓国最好的劳动纠纷律师。这位大律师，连续胜诉六十场官司，职业生涯从未尝过败绩。”
“只要他出手，姜万杰就得赔偿我们两千万美元违约金，而且在全球范围内无法再从事电子业。你觉得姜万杰也好，侯一鸣也好，还有胆子跟我们对着干吗？”
燕家主吸了吸烟斗，说道。
霍华德听罢，简直对燕家主拜服得五体投地。就差跑上前，给他捶背捏肩了。
如果燕家主是个白人，霍华德早就把他当上帝供着了。
在霍华德眼里，燕家主就是这个地球上智商最高的黄种人。
这些年他从燕家主身上，学到了很多管理学手腕，和运营谋略。
燕家主对他的影响，甚至超过了卡耐基、巴菲特等管理界名人。
他看了看大厅墙壁上的那幅神秘油画，又看了看叼着烟斗，吞云吐雾的燕家主，不禁在心底感慨起：真是个又神秘，又了不起的人吶…………
就在霍华德与燕家主，商议如何对付姜万杰之时，可怜的姜万杰，还在瑞思特公司的工位上忙碌工作着。
虽然已经决意辞职，但手头未完结的工作还是要认真完成的。
可惜，得知霍华德拒绝了自己的辞职申请之后，他已经是心乱如麻，已然无法专心致志的编写技术文档。
敲了一会键盘，他实在是没了耐心。将身前的键盘猛地一推，制造了不小的声响。
右手边工位上的芭西小姐姐，被他的激烈举动吓了一跳，在座位上打了一个哆嗦。
前方工位上那个讨人厌的同事威尔，回头看向姜万杰：“嘿华国佬，你今天是来大姨妈了吗？摔摔打打的，不要打搅我们的正常工作。”
这番无礼言语，让姜万杰顿时火冒三丈。
他想站起身，抄起凳子，照着威尔的脑袋砸下去。
可理智告诉他，绝不可以这么做。
在莓国，人身伤害是重罪。
就算对方没受重伤，自己被判个十几二十年都是意料中的事儿。
此刻，他只想找到霍华德，质问他为什么不肯通过自己的辞职申请。
可惜，这老小子不在公司里。
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姜万杰只能坐在公司里一直等待，一直忍受煎熬。
就这样等了五六个小时，终于在下午五点多的时候，他见到了霍华德走进办公室的身影。
他急不可耐地冲向经理室，连门都忘了敲便闯了进去。
霍华德对于他的到来，早有心理准备。
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聊。
姜万杰将自己的不满和质询，一股脑地宣泄了出来。
霍华德，暗自惊诧了一番。
以往姜万杰在自己面前，都是一副诚惶诚恐、唯唯诺诺的软弱样儿。
今天却换了个人似的，竟敢对着自己厉声质询。
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哦，明白了。
显然是那个侯一鸣，向他许诺了不少好处。让他觉得，回了华国就能一飞冲天。
所以才会，如此有恃无恐。
呵呵，做你的美梦去吧。
我不仅不让你回华国，还要让你为我们公司做满五十年。
只要你，有本事活到那个岁数。
暗自下了狠心的霍华德，也懒得跟姜万杰吵架。
倒是十分淡定地，提醒了姜万杰：“你的劳动合同里，有几条补充条款。你最好回去逐字逐句读一遍，好好领会一下是什么意思。”
“我估计你们这些粗心鬼，当初都没留意这些补充条款。那我就受累，给你解释一遍。”
“首先，你在本公司工作期间研发的所有技术专利，全都属于本公司财产。没有我们的允许，你不可以私自买卖或带走这些技术。不然，就要支付至少两千万美元的违约金。”
“并且要交出所有的技术文档，不许留下拷贝，不许再使用或买卖这些技术。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以后不可以在全球范围内，加盟任何同行业公司。”
“你不交两千万美元，不交技术文档，你是走不出莓国国境的。就算你全交了，也别觉着在华国，我们就监督不了你。你加盟的同行业公司，将遭受莓国政府的全球制裁。”
“你也会因为违反莓国法律，被全球通缉。之前你到处兜售专利技术，我没有出面制止。”
“那是因为，我觉着你赚点外快，改善你的生活，无可厚非。我就权当做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可现在，你想带着技术逃离莓国。那我就得重拳出击，用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了。”
听到这儿，姜万杰眼前一黑，差点晕死在座位上。
以他对霍华德的了解，不用细看也知道，他说的补充条款肯定是存在的。
怪只怪，自己当初急着找工作，得知瑞思特这种大公司肯收留自己，便乐不可支地在劳动合同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那合同厚厚一叠，足足有二十多页。
他只是随手翻了翻，前面的七八页。
他哪里想到，这般的大公司，竟然也会在劳动合同上动起歪心思，设下如此不合理的陷阱式条款。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再怎么懊悔，也于事无补。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霍华德的办公室的。
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家的。
等他的意识完全清醒时，他发现，自己在公寓沙发上。
柜子上的电视，已经被自己打开。
上面正在播放一则，莓国今年就业形势红火，劳动者权益保障制度日益完善的新闻。
他不禁冷笑出了声。
讽刺啊，真是讽刺……
满肚子坏水的资本家，满嘴谎话的媒体。
这个国家，还有没有一丝一毫的良心？
如果有的话，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他气得猛地起身，将遥控器砸向了电视。
这一刻，身前的十八寸彩色电视，不再是电视。
而是霍华德，是威尔，是每一个将他逼疯的莓国人。
随着一声脆响，电视屏幕上留下了三寸长的裂痕。
遥控器被砸成两半，摔在了地上。
他坐在沙发上，将头埋在了膝间。
双手揪着自己的乱发，搓来搓去。
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留在莓国，就算霍华德肯让我使用那些技术，也无法生产出，受莓国市场欢迎的产品。
我想名垂青史的大梦，可能要就此终结。
研发新的尖端技术，又不知得等多少年。
就算研发出来了，自主使用权也不在我手上。我怎么可能再干这种，为他人做嫁衣的蠢事？
可我怎么回华国？
让我上哪儿，去凑两千万美元？
就算凑到了，我也无法再使用这些技术……
侯一鸣怎么可能为了我，和莓国法律作对？
他以后的梦想，是以华国作为大本营，征战全球。
触犯了莓国法律，就要被禁止入境，全球通缉，以后还怎么在欧莓做生意？
不管怎样，我要给他一个交代。
是的，要给他一个交代！
……
想到这儿，姜万杰忍住了内心的疼痛。
挣扎着起身，来到座机边，拨通了一个号码：“喂？侯一鸣吗？我有事要跟你聊聊。今晚八点，那个湘菜馆，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