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泽那边儿,侯一鸣正在对着墙上画作发呆。
杨氏酒业这边儿,红姐正在对着出入库单子,绞尽脑汁找问题。
仓库库管员是红姐来西山后,在汽修厂里招募的第一批员工。
底子干净,忠心耿耿。办事儿仔细,从没出过差错。
正因此,红姐才把杨氏酒业库管员的职位,交给他。
别看这职位的名称不起眼,对于一个成立没多久的酒企来说,库存管理,可是重中之重。
进出库单子,与总经办、财务部的数据隔三差五对不上,或者库存编码混乱、品类分列无序,更或者,放任闲杂可疑人等进出库,都将对一个新成立的酒企,造成致命打击。
从单子内容来看,与总经办、财务部的数据,全都对得上。
何日何时,哪批酒入了库,由何人运送,如何编码摆放,全都记录清晰,并无可疑。
每批酒,在入库的第一时间,都由库管员带头验过货。
没查出过,假货问题。
加上各供货大厂一直信誉良好、合作愉快,就算被人做手脚,也不太可能是入库以前的环节。
那看来,只能是入库后被内鬼调过包。
可惜,依照目前的情况,追查内鬼比追查外贼还难。
就说杨氏酒业总部吧,为快速补充人手,顺便节省人力资源成本,招了一大批年轻实习生。
这些人散落在各个部门,加上行政人力制度还未严格贯彻,这些底子不清不楚的新人,很多都可以借着核对数据的名义进出仓库。
更别提,仓库人手紧缺的时候,经常招一批临时力工进去做体力活儿。
那时候,各个企业还未流行安装摄像头。
想查出所有进出库人员的行踪轨迹,简直是天方夜谭。
看着桌子上一堆堆的单子、账目,红姐顿时心力交瘁,瘫在了椅子上。
她转动椅子,朝向窗外。
窗外,是灯红酒绿的繁华夜色。
十几层高的高档住宅楼里,是连绵成片的万家灯火。
霓虹闪烁、歌声不断的商业一条街上,是摩肩接踵的人群。
看着眼前的烟火俗世景象,她此刻,再也不想做什么女帝。
她只想,做个平凡普通的妻子、人母。
准备一桌饭菜,等待下班的丈夫、下课的儿子归来,和自己围坐在餐桌前,欢声笑语、闲话家常……………………
咚咚咚~
一阵温柔的敲门声,把她拉回了现实。
听动静,应该是自己的情郎,石建雄。
他的小胖拳头,本可以将门敲得如擂大鼓。
可每次,都敲得很温柔,很有韵律。
就像在自己的心口,做了一套马杀鸡按摩。
“进来吧,臭胖子。”
红姐,暂时把事业上的不快扔到一边,享受起了近来难得的二人世界。
“看来,你心情不错嘛。”
石建雄径直来到红姐身后,给她按摩起了肩颈。
红姐露出享受的神情,在椅子上左摇右晃。
“你按摩的手艺这么棒,以前,是不是在南洋做过特殊行业啊?老实交代吧,我不会嫌弃你的。”
红姐边说着,边握住了杨建雄正在按摩的手。
“我这么多年,做过最特殊的职业,是小偷,不是按摩。”
石建雄摩挲着红姐的手,说道。
红姐笑了,心想这种陈年老梗都拿来用,就不能来点新鲜的?
“你该不会想说,你是个窃玉偷香的贼,想偷走我的心吧?”
石建雄侧身看向窗外的烟火俗世,悠悠地念道;
“我以前喜欢窃玉偷香,如今,只想偷偷潜入你的心房。”
“在你冷清的心房,偷凿开一扇窗,再偷来一轮圆月只为你独亮。”
“偷走你辗转难眠时的心慌,偷来全世界的安乐,塞满你梦乡。”
“偷走你对山河社稷的狂想,偷来一部相机,把你我和孩子,照进相框。”
红姐听罢,只觉得从天灵盖到脚后跟,都酥软成了一片。
知我者,除了身后这个捏颈揉肩的白胖子,还能有谁呢?
这家伙,好像偷瞧过自己的心事日记一般。总能把自己的心底秘密,点得一字不差。
“你这个惯犯,逍遥法外多年,也该受制裁了。”
“我要把你关在我的心房里,刑期是一百年……不,刑期是一万年。”
石建雄不再揉肩,伸臂环抱住红姐的脖颈,把头贴在红姐的脸颊边:“一万年何其遥远,我眼里只有,跟你一起的朝朝暮暮。”
红姐也闭眼贴住他的脸,享受这几天来难得的温存一瞬。
石建雄看到办公桌上,凌乱堆积的单子和账目,便伸手挑了一张看了起来。
杨氏酒业,货物进出库登记单?
“别看了,我这几天都快忙死了。难得有时间跟你腻歪,你就专心陪陪我。”
红姐抢过他手中的单子,扔到桌上。
石建雄继续环抱红姐,脸贴着脸说道;
“你的事儿,我也听说了。假酒的源头,肯定要查。但现在最棘手的,是你怎么赔人家六大经销商的钱和货。”
“听说,你答应陪人家三倍的价钱。你的账上,有这么多现金吗?还有,那批货你打算怎么调集?你库存里,那几样酒的余量,够赔人家吗?”
红姐叹了口气,细长眉毛,皱成了一弯新月:
“账上的钱,倒是够赔他们的,三天内就能付清。现在愁的,是怎么赔那批货。我查了库存,要赔他们的那几样酒,都分给其他经销商了。剩下的余量,只够赔他们五分之一。”
“我问了好几个大厂,现在都没货,想进也没地方买。他们还指定只要那几样酒,不肯要替代品,简直为难死我了。”
石建雄把办公桌上的文件推到一边,斜着坐了上去:
“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刚才问过你的秘书,缺哪几样酒。那几样酒,我这儿正好有充足的库存,我明天就调给你应应急。”
红姐伸手,贴在石建雄的大腿上;
“我俩认识以来,你已经帮了我太多忙了。这些年,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闯荡打拼,不喜欢欠别人太多情。尤其是欠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个相爱的男人。”
“我不想让你误会,我跟你在一起,是为了利用你的资源,占你的便宜。所以,这次我想独自承担,靠自己渡过难关。”
石建雄也伸掌,贴在了红姐的手背上:“你想做个独立的女强人,我很理解。但是,我做不到看你有危难,却袖手旁观。”
“你不能太自私,只顾着自己的固执坚持,不考虑我的担忧和不安。”
红姐觉着,眼前人的话不无道理。
再拒绝他的好意,就未免太过自私了。而且,也太见外,太不把人家当自己人了。
“好吧,那你的好意,我就收着吧。以后,多让我自己承担,好吗?”
石建雄,微笑着点了点头。
接着,似乎想起了什么事儿,赶忙看了看表。
“呦,晚上八点了。我跟人约了饭局,差点忘了。我得走了,有事儿一定要通知我,知道吧?”
红姐露出依依不舍地表情,点了点头。
石建雄在红姐脸颊上亲了一口,步履匆匆地,走出了办公室。
来到走廊,只顾着闷头在大哥大上拨号,和正巧前来的王四爷,撞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