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蔓也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已经坐在房间里发了一个多小时呆了。
刚才,从家族总部出来的时候,家族里的一个年轻人忽然破天荒地对她笑了一下。
几年了,从没有哪个家族成员对她和颜悦色过。
现在,居然有人对她笑?
事出反常必有妖。
恐怕,家族里的人,要做出某些对她极为不利的事情了。
她感到了一丝寒意。
她嫁到邹家已经两三年了,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帮邹家做事,目的就是想让邹家人信任她。
但几年过去,邹家人一丝一毫信任她的迹象都没有。
她清楚,自己在邹家,恐怕永远都会是这个处境了——被恶语相向,被丈夫猜忌,被丈人当替罪羊……
她想起了自己嫁入邹家时的事情。
从医院醒来后,过了没多久,她就在报纸上得知了邹家的征婚启事。
当时,躺在病房里的她,听到两个护士的对话。
两个护士手里拿着报纸在窃窃私语。
“哎,是邹家的征婚启事诶!邹家人要给他们儿子招个媳妇!”
“是那个很有钱、很庞大、条件很好的邹家吗?”
“对呀!”
“他们那么大的家族,为什么会想到招儿媳妇的?按道理他们应该不愁找儿媳妇啊?”
“你没听说吧,他们正在招儿媳妇的这个儿子,是个半身瘫痪的残疾人,而且根本不能生孩子!”
“啊?那谁会嫁给他们啊,嫁过去不就成了守活寡吗?”
“谁说不是呢……”
等两个护士聊完出去后,林蔓也坐起来,拿起了那张她们丢在房间里的报纸。
她默默地看完了那则征婚启事。
几天后,她出现在邹白鹤的书桌前。
邹白鹤皱着眉头打量着这个带着口罩的姑娘。
她头发乌黑,身材苗条匀称,有一双细长的漂亮眸子。
“为什么要来应征?你要知道,我那个儿子……”邹白鹤问道。
“令公子的情况,我知道。”她极为平静地打断了邹白鹤的话,“我愿意嫁给他。”
“林小姐,虽然这话有点不礼貌,但我出于为邹家负责的态度,还是得问一下——你为什么愿意嫁给我那个残废儿子?要知道,一旦嫁给他,就意味着你会守一辈子活寡。”
林蔓也慢慢地拿下了自己的口罩,露出左脸上那片触目惊心的疤痕。
“您看到了吗?我这相貌,注定是嫁不出去了。”她凄凉地笑了一下,笑容里还有几分自嘲,“所以,反正是嫁不出去,倒不如嫁给令公子这样,还能换个富贵。”
邹白鹤沉默了几秒:“大家族未必有你想的那么光鲜亮丽——家族不养废人,你嫁到邹家,以后也得为邹家做事。”
“好的。”
几天后,她和那个残疾男人,办了一个极为简单低调的婚礼。
从那以后,她就开始了在邹家的苦难生活。
记忆的碎片渐渐消散,林蔓也看看表,到了她向邹白鹤汇报工作的时间。
她起身,走到邹白鹤的办公室外。
敲门,进屋。
邹白鹤正在看一份文件,他紧皱双眉,酒糟鼻显得格外显眼。
“爸爸。”
“你说,杨万红那女人,找什么盟友不行,非要找侯一鸣?他在酒行业和娱乐行业没有任何资源,根本帮不到她。”邹白鹤很罕见地没有先批评她,而是问了一个问题。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她摇摇头,“可能是因为她们最早的时候,都是从二手车起家的?”
“只是如此而已吗……”邹白鹤沉思了一会儿,想不通,摇了摇头,“接下来,咱们又要进攻杨万红了,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又要进攻?”林蔓也浑身一颤,“咱们都输好几局。”
“蠢货,就是因为输了好几局才要进攻的。”邹白鹤敲敲桌子,“不然以后酒行业里,咱们就成了那个最大的笑柄!还怎么领导行业?”
“咱们邹家现在处境不好,如果再这样接二连三被人打脸,以后这个行业里,更没人当咱们是回事了!懂吗!”
“眼下,让咱们最丢脸的是谁?就是这个杨万红!如果我们堂堂邹家,连个外来和尚都拾掇不掉,以后酒行业谁还当咱们是根葱?”
林蔓也心里对邹白鹤说的话完全不认可,但她只是低着头,一句话不说。
邹白鹤见她说不出话,朝她挥挥手,不耐烦道:“你先出去吧,好好准备准备,回头,我会拿一份进攻杨万红的万全之计出来,到时候你执行就好了!”
“……是。”她犹豫了很久,还是低头答应,然后转身出去了。
邹白鹤看着自己儿媳妇曼妙的身影,知道她对自己的安排不认可。
再联想到最近家族给他的压力,他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心烦气躁。
邹白鹤端起杯子,咕咚咕咚猛灌了一大杯凉茶才觉得好一些。
家族里那些愚蠢的长辈……
邹白鹤想到家族里那些只会隔空对家主的操作横加指责的家伙们,不由得哼了一声。
从他当家主的第一年开始,那些家伙就会对他的一切所作所为指手划脚了。
如果他做得对,他们就会洋洋得意地说,都是他们指挥有功。
如果他做的错,他们就会恼羞成怒地指责:你为什么不按我们说的来?
如果邹家出问题,他们可以轻而易举撇清一切,换个家主,继续靠着家族这棵大树或者。
可家主,就要倒霉了。
邹白鹤脸上浮现出不加掩饰的嘲讽神色,但这神色在他脸上只停留了短短几秒,他就再度把注意力集中到手里的纸上。
那张纸上,密密麻麻的写了一张纸的方案,全都是针对红姐和万紫千红娱乐城的。
他正在全神贯注思索自己的方案,忽然一个管事敲门进来了。
“二爷,打听到个事儿。”他冲着邹白鹤鞠躬道。
“说。”邹白鹤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计划上。
“我花了点钱,买通了万紫千红里一个员工。他告我,之前杨万红能找到货,能弄出那美酒音乐节,都是那个叫侯一鸣的家伙出的主意——他才是杨万红身边的军师!”
邹白鹤沉默了几秒,忽然哗啦一下把自己的方案撕了个粉碎。
他狞笑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
“那就说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