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过后,小小的四合院里,树上覆盖着白雪,屋檐下挂着冰棱。

黑瓦,灰墙,白雪,整个小院里一片素净。

只有墙上挂着的辣椒和床上贴着的窗花给这个小院里带上了一抹艳色。

小四合院的偏房里,王四爷、蒙武、封鸣蝉和谷金方四人坐了一张方桌,正在聊拳脚功夫方面的事情。

聊到兴处,还会起身切磋几招。

而在小四合院的正屋里,红姐,正在和侯一鸣两人喝茶。

此时,红姐脱去了那件红色的外套大衣,露出一件很衬身材的红色短袖毛衣,露出两条白皙的胳膊。

她不紧不慢地摆弄着茶具,水蒸气把她面前这个面容清秀的男子的五官朦胧了。

大红袍的茶汤香气微微荡漾开来,随之荡漾开来的,还有红姐的思绪。

她想起了前些日子的事情。

以红姐的财力和实力,来西山省当然不是要开个修理厂这么小打小闹的。

她想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想办一个娱乐城。

原因很简单——娱乐城来钱快,能迅速让她手里拥有更多筹码。

前期一切都很顺利,有王家的帮助,筹备工作一直很顺利。

选址、装修、招人、培训……一切都很顺利。

然而,在开始寻找进货渠道时,出了点小麻烦。

以红姐的实力,她在寻找进货渠道时,自然是要直接找到源头的。

她知道,西山省的酒类供货商源头,都在邹家手里。

然而,当她通过王家联系到邹家的负责人时,邹家却提出了一个让她有点无法接受的要求。

对方要入股。

这本也没什么,一个邹家这样的大家族入股她的夜总会,总的来说其实是件好事。

毕竟算是一张强大的保护伞,反正王家也肯定会入股,多一个邹家也不算什么。

但对方竟然只派出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就来和她谈这么大的事,这让红姐感觉受到了侮辱。

堂堂红姐,好歹也是川西大家族的女儿,川西大佬的妻子。

在有王家知会的前提下,居然派个小丫头来谈判?

算什么?

当即拒绝了对方的提议。

但那个和她谈判的,脸上总蒙着一层薄薄面纱的年轻姑娘,居然是个养气功夫很深的。

她丝毫没有被红姐的话影响到情绪,只是十分平静地回答道:“生意而已,不能强求,不过希望杨女士想清楚,西山省地界上,如果没有邹家帮忙,没有人能做成酒生意。”

“这就不劳邹小姐操心了,大道千万条,各自通天。”红姐弯起红唇笑了一下,“四爷,送客。”

“不送了。”那个脸上蒙着面纱的年轻女子轻飘飘地站起来,转身往出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站住了脚步,“对了,我不姓邹,我姓林。”

记忆随着茶汤上的蒸汽散去,红姐回过神来。

她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得,冲着侯一鸣笑了笑。

“川西多袍哥,所以很多人误以为,大红袍是西川省的茶,但这其实是谬误。川西袍哥穿红袍,最早是源于: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是江湖仗义的说法。而大红袍,其实是建南省的茶。”

她微笑着给侯一鸣倒上茶:“尝尝,虽然不是西川茶,却是西川女子的煮茶手艺。”

侯一鸣轻轻喝了一口:“这么说,你和邹家的矛盾,主要是出自于开店?”

红姐微微点头:“西川人和你们西山人,在这点是类似的——在乎江湖规矩,在乎面子。”

“商场如江湖,如果没了江湖规矩,那就什么都不是了。”

“我杨万红,好歹被人称一声‘红姐’,如果邹家派个小丫头就打发我,那以后,我杨万红在江湖上靠什么立足?是不是每个家族和我谈事儿,都能派个小屁孩来敷衍我?”

侯一鸣笑了:“所以,红姐的意思是,想联合我和罗家一起对付邹家?”

“不,我只是想知道你们的立场。”

红姐勾起红唇,露出一个气焰滔天的笑容:“这种水准,我自信能对付的了。”

忙完后,侯一鸣回到了位于金鼎大厦的公司总部——他已经和旗下几个项目的负责人都说了,以后把这里设立为总部。

当然,几个项目还是要去的,商人绝对不能靠坐在办公室里抽雪茄吹牛皮经营好一个商业帝国。

但一个总部还是有必要的——当项目越来越多,手下人来找他,会比他挨个找手下人效率高很多。

这也是很多人哪怕不赚钱也想把公司开到很大的原因——庞大的公司会给人一种像当皇帝一般的幻觉。

侯一鸣走进办公室,一个年轻姑娘把一封信给他拿过来。

这个年轻姑娘是公司新招的前台,姓李。

“侯总,这是您的信。”

“信?”侯一鸣好奇了一下,“这年头怎么还会有人寄信……”

“不是寄信,是有人送来的。”小李说着,一边偷偷打量侯一鸣。

“什么人?”

“对方自称是邹家人派来的。”

“邹家?”侯一鸣一挑眉,“我知道了。”

回到办公室,他拆开信。

字体娟秀,但落笔很重。

“侯先生好:展信万谢。小女子林蔓也,邹家儿媳。听说侯先生与“红姐”杨万红女士是盟友关系,且来往密切,甚是羡慕。”

“杨女士近日想办一娱乐城,却拒绝了邹家送出的橄榄枝,意图一意孤行,与邹家为敌……”

“小女子林蔓也在此劝侯先生,在杨女士和邹家为敌时,冷静、克制,不要做出不理智的举动。”

“事后,邹家一定不会忘记侯先生的友谊。”

“林蔓也。”

……红姐刚说了这事儿不用他掺和,没想到对方却主动把警告信送他桌上了。

侯一鸣哭笑不得。

看着手里落笔极重,但字迹娟秀的信。脑海中,红姐和他说的那个,脸上蒙着面纱的女子,还有赵杰口中那个贪图邹家富贵,而嫁给邹家一个下身瘫痪,不能人事的邹家儿子的年轻姑娘,渐渐拼凑出一副完整的模样。

侯一鸣看着信上的字迹,摩挲着下巴,在心中思索着。

“总感觉……她不大像是会贪图别人家富贵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