螃蟹俞德厚,横行霸道,蛮不讲理。
两把大钳子,一把商业正面进攻,一把背地里阴人下黑手。
两手都要抓,两手都够硬——这就是“螃蟹”这个称呼的来历。
但是,现如今,在西山省商场上,鲜有人知道,在得到螃蟹这个称呼之前,俞德厚曾经有过另外一个称呼——灰狗。
灰狗俞德厚。
这是俞德厚年轻时的外号。
为什么会有这个外号呢?
意思是说,年轻时的俞德厚像一条灰色的赖皮狗,一样凶狠狡诈,但也足够胆小。
在没有得到刘家这座靠山之前,俞德厚就是像一条灰狗一样,在黑白两个世界的夹缝中苦苦求生。
所以精准的看人眼光,和谨慎的求生意识,是融入俞德厚血液和基因的东西。
并没有因为成为刘家的上门女婿而消失。
所以,俞德厚胆子很小,看人很准。
和侯一鸣交手两次之后,俞德厚已经意识到,无论是靠他还是靠背后的刘家,想要扳倒或者想灭侯一鸣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想做到这件事情,有可能会把整个刘家都搭进去。
小小的侯一鸣就像是一条盘起来的,充满剧毒的小蛇。
无论多么庞大的野兽想要吃掉它,都有可能会把自己的生命搭进去。
所以自从侯一鸣和俞德厚吃过那顿火锅之后,俞德厚就彻底明白了这个道理。
侯一鸣这种人,只能跟他合作,绝对不能为敌!
否则,随时有可能得请朋友吃自己的席了……
现在妻子刘丽君,逼自己逼得这么紧,俞德厚心里也很烦恼。
但他已经决心不和侯一鸣继续作对。
想来想去,这件事想解决,还得落在侯一鸣身上。沉思片刻之后,俞德厚拿起了自己的电话。
“……你说什么?俞德厚打电话请我吃火锅?”
鸣电电器行里,正在研究下一轮广告方案的侯一鸣,听到郭文东的汇报,顿时愣了一下。
“是的,老板,俞德厚在电话里就是这样说的。”
郭文东恭恭敬敬地汇报道,神色里带着丝毫不加掩饰的佩服。
作为曾经的,大中电器的副总,郭文东很清楚俞德厚是什么样的人。
京城的电器行当龙头企业——大中电器,曾经不止一次试图染指西三省市场。
但几次轰轰烈烈的进攻,全都被西北电器不声不响地击败了。
由此可见,西北电器这条地头蛇有多么难对付。
而侯一鸣这小小的一家鸣电电器行,只一家门店,就扛住了俞德厚几次三番的进攻,还把自己顺势发展壮大。
不能不说是一个壮举了。
不过,作为鸣电电器行的总经理,郭文东有自己的职责所——他必须提醒侯一鸣必要的风险。
所以他提醒道:“老板,俞德厚在电话里说是和你谈一些合作上的事情,但是要小心他是鸿门宴啊。”
侯一鸣微微思索了片刻,摇头笑道:“没事儿,这顿肯定不是鸿门宴,你帮我给俞德厚回话,就约今天中午——地方由他定。”
郭文东还想提醒,但见侯一鸣态度自信,于是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深深的点了点头:“好的老板。”
中午的时候,俞德厚请侯一鸣在西山省新开的川西妹子火锅店吃午饭。
包厢里。
“侯老板,上次跟你一块吃的火锅,我就对火锅这个东西念念不忘,所以虽然吃火锅不太上档次,当然确实好吃,而且热闹,希望你不要介意,俞某人没有怠慢的意思。”
侯一鸣带着封鸣蝉赴宴,他笑眯眯的坐下来:“无妨,俞老板想请吃什么都可以,火锅也很好,我很喜欢。”
俞德厚一打响,指示意服务员上菜。
他开了一瓶啤酒,给侯一鸣倒了一杯,封鸣蝉抬手,示意自己不喝。
俞德厚惊疑不定的,看了一下封鸣蝉,片刻后他意识到封鸣蝉是侯一鸣的保镖。
俞德厚暗暗心惊,这个封鸣蝉不管真实的身手功夫如何,单看这个扮相和姿态,就知道身上有功夫。
不过俞德厚毕竟城府很深,很快调整好了表情。
服务员开始上菜,俞德厚一边招呼侯一鸣和封鸣蝉,一边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小侯老板,你们鸣电电器行最近干得风生水起呀,我俞某人很是羡慕嫉妒恨。”
侯一鸣夹起一片牛肚,在锅里烫了十几秒,蘸着蘸料送进嘴里。
他眯着眼看着俞德厚:“余老板,有事儿直接说吧,咱们之间藏着掖着也没什么意思。”
俞德厚沉默了几秒,一边给自己慢慢加菜,一边语气缓慢地说道:“我是五几年生的,经历了那场浩劫。吃过苦,拼过命,现在小有几分财产。”
“我最苦的时候,带着几个小兄弟在街上跟人打架,有一天在街上被仇家堵了,如果逃不出去,我这条命恐怕就得搭在那儿。”
“危机关头是我媳妇儿路过救了我,我当时还不认识她,她救了我以后我们两个就好上了,我才知道他是刘家长女。”
“当时的刘家还没成为八大家族之一,但实力肯定也不是我这个街头混小子能比的,所以我能入赘刘家,对我来说是个机遇。”
“所以,刘家这些年,虽然把我当工具使唤,把我当狗使唤,但是我不恨刘家。”
“这人啊,一人一个命数,这就是我俞德厚的命数,我能有今天全是靠着刘家。”
说到这儿,俞德厚沉默了几秒,他端起啤酒杯和侯一鸣碰了一下。
俞德厚语气诚恳:“侯老板,我敬你一杯,之前的事儿是我俞某人不对,我向你赔礼道歉。”
“俞德厚,你到底想说什么??”侯一鸣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夹着菜,笑眯眯地问道。
“小侯老板,我俞德厚早年在街头被人称为灰狗,靠的就是看人准、跑得快才能活下来。”
“所以我看人很准,知道刘家不是你的对手,虽然刘家个儿大,你个儿小,但胜负这个事儿有时候和个头无关。”
“如果刘家和你拼,最后败的大概率是刘家——甚至,整个刘家都有可能折进去。”
他说着说着,自嘲地笑了一下。
“但这话呢,我这个上门女婿在刘家是说不出来的。所以,小侯老板,余某人今天请你吃饭,目的只有一个——等到日后刘家对你开战,败了以后,求你网开一面,给刘家留一股香火,别把刘家彻底打没了。”
说到这里,俞德厚推开椅子站起来,冲着侯一鸣,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
“俞德厚,求你了。”
侯一鸣没搭理他,慢条斯理地夹着东西。
吃了一会儿,忽然他笑眯眯的看着俞德厚。
“余老板,按道理来说你,这个条件我是可以答应的。”
侯一鸣笑眯眯地说着,忽然语气一转:“但我想请你知道,我侯一鸣,不是什么烂好人,送上门的猎物,我没有松开嘴的理由。”
“所以,如果你背后的刘家对我开战,我会不会放过你们刘家,你不应该问我,你应该问你媳妇儿,问你背后的刘家,他们究竟会做到什么程度?”
“如果他们不对我赶尽杀绝,那我就会给你们留个一亩三分地,也没什么。但如果刘家人对我做事太绝,那我恐怕就要不好意思了。”
侯一鸣说着,笑眯眯地给俞德厚倒了杯酒,但话里的冷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当然你也不用太紧张,我现在是条小蛇,吞不了大象,最多的时候我把整个西北电器吃起来,我觉得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俞德厚面色复杂。
许久,他长长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