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刘良才在侯一鸣面前上蹿下跳的时候,郭文东一直站在旁边的人群里,冷眼看着面前发生的这一切。
以势压人,阴谋诡计,栽赃污蔑……
这是商人该做的事情吗?
这是正道吗?
自己以后,就要在这样的人手下做事了吗?
而且还得从零开始?
我郭文东,而立之年回到家乡,扔掉自己的一切基础,从零开始,还得做这些蝇营狗苟的事情?
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工作吗?
郭文东心里充满了迷茫。
正当他处于迷茫中的时候,人群里,侯一鸣忽然发出了那声怒吼。
“来啊!剖开我肚子,看看我肚子里有几碗粉!”
轰然一下,郭文东感觉自己心里某根弦断开了。
他回忆起自己从京城离开前的那天。
那天,大光在京城最大的竞争对手,邦美电器,忽然在报纸媒体和公众面前指出,大光涉嫌以次充好,用旧零件配新机等等行径。
言之凿凿,证据确凿。
一时间,整个大光处于风口浪尖。
大光高层经过讨论,决定在公众面前道歉,并且推出替罪羊……
“文东,公司觉得需要一个有分量的高层站出来道歉,把这件事主动揽下来,经过董事会研究,觉得你是最合适的。”大光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张大光拍着郭文东的肩膀说道。
那天,京城阳光明媚,但郭文东觉得自己的心里刮起了漫天黄沙。
我为公司奉献了自己的青春,现在公司让我背锅?
张大光拍着郭文东的肩膀:“文东,别多想,这只是一时的,等这个事儿过去了,公司再给你官复原职。”
郭文东没有说话,他只是低着头:“行,张总,我明白了。”
群体是有记忆的,一旦他主动把这个锅背下来,就再也没有摘掉的可能。
最初人们会知道他是为了公司背了锅,但日子一久,假话也会成真。
最后,这个污点,会真的留在他的履历上,一辈子翻不过身!
别说官复原职了,就连调到偏远的地方当店长恐怕都很难!
假恶人,终将成为真罪人。
那天下午,离开董事长的办公室后,郭文东就写好了辞呈。
等到集团的公告一发,郭文东就把辞呈扔到了人事主管的办公桌上。
关掉了传呼机,登上了当天晚上回并城的火车。
记忆的黄沙渐渐收回,郭文东看着眼前正在怒吼的侯一鸣,以及旁边上蹿下跳 的刘良才,心里微微感慨。
眼前的一幕,何其相似……
正当郭文东在心中暗自感慨着的时候,眼前忽然发生了变故。
咔嚓!
从店里走出来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女记者,她有一条很长的麻花辫,脸上笑意吟吟地走向侯一鸣和刘良才。
身边还跟着一个扛摄像机的摄像师。
“曾姨。”
“都拍下来了,很完美。”
侯一鸣冲着脸色苍白的刘良才笑道:“真以为我是傻子?任由你欺负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刘良才脸上苍白,嘴哆嗦了几下,猛然举起手,指着曾一妮:“你敢拍我?你知道我是谁不?我告诉你,立刻把你的胶片和录像带毁了!不然……”
“威胁记者安全,疑似嘿恶势力分子。”曾一妮拿出一个小本子,在上面刷刷地记了几笔,接着她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刘良才,“不然怎么样?你要打我还是要绑我?”
有那么一瞬间,刘良才还真产生了想动手抓人,并且把录音机、照相机和录像机都抢过来的念头,但他很快冷静下来。
周围人这么多,众目睽睽之下,如果自己动手拿人,基本上这辈子就算完了。
连带着西北电器也要毁了……
但这东西绝对不能流出去,刘良才心思飞速转着,过了十几秒吗,他想出了一个办法。
“开个价吧。”
“嗯?”曾一妮没有第一时间明白他的意思。
“我说,开个价吧。”刘良才不耐烦地重复了一句,“你们这些当记者的,拍来拍去不就是为了求财吗?说个价,多少钱,我买了。”
“……”曾一妮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刘良才,“你是认真的吗?”
“不然呢?”刘良才不耐烦道,“赶紧的,说个价,刘爷我还忙呢。”
曾一妮气笑了:“刘先生,我劝你还是把力气放在如何应对公关危机上吧——照片和录像带我是不会交给你的。”
说完,她轻轻拍了拍侯一鸣肩膀:“回头电话联系。”紧接着转身就走。
“唉?不许走!”刘良才急了,猛然挥手让手下上去包围曾一妮,然而手下们刚动了一下,就被侯一鸣的店员们挡住了。
侯一鸣笑嘻嘻地看着刘良才:“刘先生,想好怎么应对公关危机了吗?还有一件事儿——想好怎么赔偿了吗?”
刘良才脸色阴晴不定了好一阵子,忽然朝着曾一妮的方向猛扑过去。
“把录音带给我!给我!给我!”他歇斯底里地大喊着,但侯一鸣的员工们,早就在康旭之的组织下组成了一道人墙,牢牢地挡住了刘良才。
刘良才剧烈地挣扎了十几秒,没有效果,终于后退几步。
他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淡定和得意,而是狼狈又狰狞地指着侯一鸣,又指指远处的曾一妮!
“死定了!我告诉你们,你们死定了知道不!死定了!”
说完,他一挥手,带着一群小弟扭头要走。
走了几步,他看到站在不远处的郭文东站着不动。
刘良才不耐烦道:“傻愣着干什么?走啊!”
然而郭文东没动,他看了一眼刘良才,又看看不远处的侯一鸣——后者正淡淡地看着他。
郭文东笑了笑,朝侯一鸣走过去,伸手:“侯总,我正在找工作,请问你这儿还缺人吗?”
刘良才脸色一变:“你……你要背叛我?”
“谈不上背叛,我堂堂大中电器的副总,你让我跟着你们搞这些蝇营狗苟,问过我的意见吗?”郭文东淡淡地回答了刘良才一句,转头又看向侯一鸣,“侯总,愿意收留我吗?”
侯一鸣咧开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灿烂地笑起来:“当然,随时欢迎。”
在刘良才铁青的脸色中,两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