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搀扶住她,又顺手从身边拿起一张纸,细心地帮她嘴角擦拭干净。若兮慢慢地睁开了眼,长长的睫毛下,我瞧见了她瞳孔中的那一丝诧异。

或许是我搂着她在给她嘴角擦拭,她有点羞愧难当突然抽了我一个嘴巴。这一记嘴巴我并没有觉得疼,或许会让我终身难忘,反正抽在我脸上的不是尴尬而是甜蜜。

老范哈哈大笑道:“这女娃儿凶得呢!人家小章好心救她,却挨了一巴掌,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若兮这时也清醒了过来,一脸迷茫地打量着四周,等她见到我给她擦拭过嘴巴扔在地上的那张纸后,她隐约明白了什么,红着脸对我悄声说了句“对不起”。

老太忽然剧烈地咳嗽了几下,床上凌乱的被褥像波浪一样没规则地起伏了几下。我不得不中止和若兮的交谈,转而关切地看向这个用科学没法解释的土法子解救了若兮的人。

老范叹了口气,赶紧给她老娘端上了一碗凉白开,细心地喂食。老太只喝了一小口,伸出一只干枯的手紧紧地拉着若兮,那布满皱纹的脸上立时充满了慈爱之色。

若兮震惊了,忽然得知的身世让她不知所措。只是她还不大相信民间的那种风俗,又或许是她对小时已经没了记忆,不一会情绪便稳定了下来。

我瞧了一会天色,轻声道:“若兮,不早了,我们得赶回去了。”

老范冒出一句:“小章,你我才认识,你这就要走?嘿嘿,天留客,你想走也走不了。发水了,好几段路塌方,你看来得在我家住上几天的。若兮姑娘虽然恢复了,她也要静养几天。”

老太不住地喘气,我瞧了一眼若兮,她神情疲惫得不想说话。我同意了老范的建议,他乐呵呵地把我们领上了楼。

虽然他家中简陋,但楼上的房间倒也干净。他给我和若兮各安排了一只房间后,又去忙着张罗饭菜。

在老范家逗留了两天,这家伙似是对我这些日子的遭遇特别感兴趣,我那点事他几乎问了又问丝毫没有厌倦的样子。

若兮这几天身子虚,几乎是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不出来。我无聊之中给施韵发了好些消息,可几乎都是石沉大海,压根就没见她回我信息。

强烈的沮丧感已经让我没有心思再在这儿呆下去,正在我考虑如何向老范开口告辞时,没想到施韵突然回了我条信息。她在微信上告诉我,老范的老娘这种病在沪上可得救治,只是得花费很大一笔费用。

正好老范上楼找我,我把这喜讯立即告诉了老范。老范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那儿能救我老娘,可要那么多钱,我能有什么法子?”

“川西四哥!”身后突然响起了若兮的声音:“大名鼎鼎的川西四哥怎么会没有办法搞到钱?”

她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出现在我房间门口,我正纳闷着,不料身边的老范神色变得紧张起来,他阴沉着脸瞧着若兮,缓缓言道:“姑娘,你是不是被鬼附身后失了神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不认识什么川西四哥。”

若兮突然变魔术地从身后拿出一件奇怪的物事,那玩意儿装着两尺多长的木柄,头部似是农村常见的铁铲,只不过,那铲有些奇怪卷成了一个筒。

老范见状,一把夺了过来,握在手里恶狠狠地盯着若兮。若兮笑吟吟地道:“范四哥,你这么紧张做啥呢?你对我可是有救命之恩的,我难道会做什么对你不利的事?”

老范铁青着脸一言不发,若兮又道:“哎,我无意中在床底发现了这件物事。范四哥,如果我没猜错,这就是传说中的洛阳铲吧?”

“洛阳铲?”我不由得惊呼了一声,因为我虽然没现实中见过,但听到的相关故事可多了。难道,眼前这个老范就是一个盗墓贼?

见到老范脸上冒出一股杀气,我手心里也攥出了冷汗。为了稳住他,我赶紧对若兮道:“若兮,山里人有好多特制的工具的,你不一定认识,就别瞎说了。”

若兮却是毫不理会我的警示,反而扭头对着我道:“小章,自从那天夜里我们偶遇他后,我就一直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这大半夜的,他一人在山里干嘛?直到我发现了这柄洛阳铲,一切疑问就解开了。大娘和我闲聊的时候,我也向她婉转打听过此事。没想到大娘倒也爽快,把范四哥的底细全都告诉了我。”

听了若兮慢慢道来,我才惊讶于眼前这个男人的不同寻常。在古玩市场上,川西四哥可是赫赫有名的,只是好多人只知其名不识其人。直到前几年,警方破获了一桩文物走私案,川西四哥的身份才让世人所知。因为川西四哥配合了警方的调查,也协助警方追回了所盗的文物,因此,他获得了宽大处理,只被判了两年刑。

范四哥服刑回来后,见到老娘因为心忧儿子而患重病,他悔悟了。范四哥洗手不干了,只是安心在家侍奉年迈多病的母亲。可谁也没想到,就在范四哥盖好了家中的楼后,范母的病越发严重了。

范四哥到处求医,他这几年靠卖山货而得的积蓄很快就用光了。没办法,他只得把老娘接回了家中静养。范母倒也坦然,她知道自己也没多少日子好活了,看到儿子浪子回头,能在她最后时刻侍奉她,老人家也就心满意足了。

可范四哥不死心,他每次看到病重的母亲剧烈咳嗽就不禁泪如雨下。在打听到外面有法子可治母亲的病,只是费用高得吓人时,范四哥那颗沉寂的心又蠢蠢欲动了。

这正是范母最担心的,她宁可自己现在就死去,也不想儿子重新踏上盗墓的不归路。只是范家平素根本就没什么人,因此,当若兮问起这事时,范母的一肚子苦水就倒了出来。

范四哥咬着牙道:“既然你们什么都知道了,那你们能当什么都不知道吗?我娘的病我是一定要帮她治的,看在你们在我家呆的这几天的份上,你们不要向外人说起我的身份。”

若兮兴奋地道:“范四哥,这么说来,你还是准备为了老人家再干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