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宫灯,照亮房间的地板,照亮床榻上微弱的李二。
大臣们小心的,无声的聆听。
安排好之后,李二长缓一口气,精疲力尽。
众臣们又劝慰一番,然后离开,接着又是皇族之人前来探望。
他们问候李二之后,便开始质责李承乾的谋逆之举,但更多的还是不解。
李承乾突然谋反,一点征兆都没有,发生的是那么突然。
所有人都心有余悸,若当时李君羡要是再晚来一步,恐怕又是大唐第二个‘玄武门’政变了。
然,只有李二现在才明白,就算没有李君羡,估计太子也不会谋反成功。
因为他忽然想到了李恪。
但李二还是想不明白太子居然和隐太子李建成的余孽联合在了一起,皇族之人也是非常的费解。
等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李二立刻将李君羡喊了进来。
“陛下!”
“太子谋逆,查到了什么没有?还有,那些余孽有没有全部诛杀干净?”
李二现在反倒不担心李承乾,而是隐太子一党隐藏的势力。
因为,这些人,是极有可能让大唐分崩离析的人。
大唐经不起再一次的这样折腾了,稍有差池,便会亡国。
李二可以接受自己被刺杀而死,但接受不了成为一个亡国之君。
李君羡脸色惨白,将一份奏折呈了上去。
这是北衙禁军刚刚动用全部实力,追查到的一点信息。
李二打开奏折,看了看上面所写的内容,脸色骤然一变。
随后,他闭上眼睛,沉思片刻,道:“汉王怎么样?”
李二记得,李承乾没来得及对李恪动手,因此,他应该没什么大碍。
“回陛下,汉王醒了过来,太医已经查过,身体无恙。”李君羡回应道。
“让他过来。”
李君羡赶紧命人将汉王请来。
随后,李二闭上了眼睛,准备稍稍休息。
与此同时。
太极宫。
李渊得到消息后,一阵疯笑。
“嘿嘿嘿...呵呵呵...李世民啊李世民,有其父必有其子,想不到你的儿子也会谋逆吧。可惜啊,可惜...”
李渊亦哭亦笑。
但苍老眸子里,却满是悲伤。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儿子谋逆,自己的孙子也会谋逆。
子孙三代都是如此啊!
李渊悲痛着,疯狂饮酒买醉,很快在醉晕晕的情况下,搂着一个侍女沉沉睡去。
而另一边,李恪见到了李二。
看了一眼形容枯槁,没有任何精神的李二,李恪参拜道:“儿臣参见父皇,请父皇保重身体,大唐还需要您。”
其实,李恪看到憔悴悲伤的李二,心中多少还是有些触动的。
李二俯瞰着李恪,久久不语。
李恪与他目光对视,不卑不吭。
终于。
李二忽然说道:“看起来恪儿你的精神还不错啊。”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就像暮暮垂危的老人。
李恪勉强尬笑了一声,道:“还好,父皇找儿臣不知所为何事。”
“你们是兄弟,难道你一点都不悲伤吗?”
李二沉声问道。
是的,他在李恪身上没有感到一丝悲伤。
甚至,他已经知道了,当晚李恪肯定是在假装昏迷。
身为帝王的李二,这一点眼里还是有的。
“说!为什么?为什么你当时不去阻止?”李二低沉的咆哮。
看来我这父皇也不傻啊...李恪说道:“父皇,他们是儿臣的兄弟,但这些年来,他们有把儿臣当成兄弟吗?”
李恪在心中冷笑不已。
如果自己不是穿越而来,自己的下场又何其的不凄惨?
根据正史记载,就算李承乾太子之位被废,最终,李二在长孙无忌的干扰下,有心想立李恪为太子,最终还是被阻拦。
因此,李治成为了高宗皇帝。
兄弟?
自古皇家无亲情。
无论是李承乾还是李泰,甚至连他自己的弟弟李愔,都恨不得他死去呢。
床榻之上,李二神色黯然,竟无言以对。
沉默许久,他再次问道:“既然你知道太子欲要谋逆,为何不通知父皇?”
李恪冷静回应道:“我说了,父皇你会信吗?”
李二皱眉。
的确。
就算他在怎么喜欢李恪,但也绝不会相信太子会勾结李瑗谋逆。
甚至,他还有可能为此而误会李恪,为了皇位故意挑拨父子只见的感情。
但李二还是不甘心,怒道:“但朕会派人去查!”
如果事先知道此事,那么太子谋逆就不会被闹的全城知晓。
他宠爱的青雀,也不会到现在还生命垂危。
李恪笑了笑,“父皇,何必自欺欺人呢。”
李二苦笑不已,气氛一度僵硬。
又过了许久,李二问道:“你,想坐父皇的这个位置吗?”
“想。”
李恪毫不犹豫的回答。
“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
李二有些诧异。
你难道保持沉默的最终目的不是为了皇位?
李恪沉默了一会,忽然眸子里闪过一道复杂的神色,道:“因为您是父皇,撇开皇家的身份来说,你也是一位父亲。”
这句话,他说的声音诚恳。
没错,李二对他很不错,这一点李恪能清晰的感受到。
他不是畜生,又怎么可能做到完全无情?
父亲,是每一个人人生中影响最大的人。
李恪也随时都在想着自己的父亲,想着当兵前一晚,父亲交代自己的话。
而且,孝,也是国人做人最后的一丝底线。
尽管有系统的帮助,李恪现在逼退李二让位,也能做到,但他并不想这么做。
现如今李承乾肯定会被废,李泰,也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胖子。
至于李治,没了王氏,光靠一个长孙无忌,他也根本没放在眼里。
而皇位,迟早是他的,又何必急于一时。
李恪的话音落下,李二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想要知道这句话是真是假。
见李恪与自己坦诚面对,他的心中终于有了一丝欣慰。
“父皇歇息吧,儿臣明日来看你。”李恪不想再这种压抑的气氛下久待,行了一礼,旋即转身离去。
看着李恪离去的背影,李二叹息一声,鬓角不知何时多了一丝白发。
“去吧,去吧。”
李二挥了挥手,淡淡的说着,说着,语气中带着无尽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