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_少年，1927_雨魔

徐辉英的动作敏捷如猎豹，一击得手后，人已经迅速从后座跳到前排，扒拉开特务，自己抢占了司机位。由于这时代的人并没有多少安全意识，特务们更没有所谓交通规范这个概念，所以特务没有系安全带，把他推开很是容易。

车钥匙就插在那，而且汽车处于发动状态，挂挡、踩油门车子就能发动。那个警卫看了个满眼，他本来想要伸手掏枪，但是马上又改为掉头往回跑。徐辉英并没有理他，而是猛踩汽车油门，车子往前疾冲，嘴里则大喊了一声：“趴下！”

张晓珂按着李志嘉趴下身子，头紧紧顶着前排座椅的靠背位置。这种特务机关的公务车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车，车子内部的空间有限，所以就算是趴，也不可能趴的那么彻底，只能尽力的做个自卫动作。

与此同时，枪声响起。

为了保密需要，调查科的建筑从外面看和普通的政府办公机构没什么区别，门口有警卫，别的一切如常，墙头上没有铁丝网更看不到巡逻兵。但是这个时候，随着异变发生，这里的警卫手段也暴露出来。

在几个不为人注意的角落以及院墙拐角处，忽然出现几个持枪的男子，手里举着步枪朝着汽车开枪射击。而且院落里居然还有两个秘密的火力点，从表面看根本看不出它们的存在，只有当遭遇战斗时，才会发现其可怕之处。

两个火力点各自配备一挺轻机枪，随着这边枪响，火力点的轻机枪也开始嚎叫，子弹如同泼水一般射出。门口的警卫则手忙脚乱地去关门，想要把汽车关在里面。

调查科的门是两面对开，手动关闭的那种，必须靠人力完成关门这个行为。因此两个特务一左一右，各拽着一扇门往中间走。

其实这也是他们图省事的结果，按照规定应该是有人进入之后门就关闭上锁，等人离开再把门打开。但是这些人都是懒鬼，总觉得来回来去折腾太麻烦。索性就是人来的时候开门不关，等到走的时候一起关，结果这个疏忽现在就出了状况。

两个警卫手忙脚乱去关铁门，徐辉英的汽车也是开足马力朝门口冲，双方现在就是在比快。两名特务的手脚不慢，铁门眼看就要闭合。可是徐辉英的汽车并没有受这个情况的影响，而是径直奔着铁门就冲过来。看那个意思，大有和铁门以及关门的特务同归于尽的趋势。

“快跑！”两个特务从左右两个方向关门，铁门已经关闭了大概三分之二的位置。如果他们继续下去，完全可以赶在汽车冲过来之前把门关上，但是肯定也来不及逃回岗亭。

在自己的生命与职责的冲突中，两人同时选择了前者。鬼哭狼嚎着往旁边连滚带爬地跑，生怕被汽车撞上。

那部特务机关的破车在徐辉英驾驶下，马达轰鸣如同一辆坦克，如同一阵疾风从两个特务身边掠过。车头撞开铁门呼啸而出，就在车子冲出铁门的刹那，副驾驶位置的车门开启，随后之前那个特务如同个破麻袋一样被从车里踹了出去。

“追！快追！”

几个特务看着汽车的尾部如梦方醒，大呼小叫地往外追。尖利的警哨声四处回荡，让本就惴惴不安的城市更增几分喧嚣。

一声声警哨如同接力，从调查科响起第一声警哨开始，远处的警哨一个接一个的响，证明对方已经听到了这个声音，并且给出了回应。

这也是自从四一二开始，反动派设置的内保手段之一，为了保证自己的抓捕对象不脱离掌控，把整个城市进行了划分，警哨就是链接这些区域的工具。不管从哪里响起警哨，附近的就要给出应答同时给予协助。

如果这些地方发现了被抓捕者踪迹且未能实施抓捕，则发出警哨向自己附近的同伙报讯并要他们提供协助。

依靠这种手段，他们能够视线逐层调度，便于对目标实施控制抓捕。在当下这种科技水平以及反动派的组织协调能力基础上，这种手段已经是他们能够响出的最好的办法，从结果看也算是有效。至少对张晓珂来说，这样的手段已经让他感到绝望。

从那个警卫出现，张晓珂就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等到枪声响起，就更坐实了他的想法。那种不祥预感终于找到了原因，本以为可以顺利的离开，没想到竟然功亏一篑。他想不出来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明明都到了这一步，居然还是出事了。

徐辉英则比较理智，他手握方向盘脚下踩着油门，对张晓珂说道：“看来是有人抢先发现了王鹏飞，导致这一切的变数。不管我们是否杀了王鹏飞，结果都不会有变化。只要看到他，就能意识到这情形不对，马上就会给这边打电话。那个警卫肯定也是接到了电话，才意识到我们的情况不对。这次他们的运气似乎比我们好一些。”

他的语气依旧冷静，神智也很是清醒，并没有出现因为紧张或是急躁慌不择路的情况。相反就算是在眼下这种情况下，他选择的道路依旧谨慎且有其道理所在。

上次张晓珂从这里出来的时候，是坐王鹏飞的汽车，并没有特别注意路。不过刚才来的时候是骑自行车，就能感觉出这边的不好走。主要是路窄人多，汽车的速度优势发挥不出来，在某些时候未必就比自行车快多少。如果是走那样的路，特务们骑自行车追也有可能把他们追上。

现在徐辉英选的道路显然是精心规划的，第一是路足够宽，可以让汽车开起来，不至于被挡住去路动弹不得。第二是人不多，路上看不到几个老百姓，这样就可以开足马力飞奔。

当然，路上会有那些巡逻的。听到警哨之后，这帮人也变得十分警觉，离得老远就示意徐辉英停车。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是听到警哨声，就对所有来往车辆都实施拦截检查。

徐辉英自然不可能听话停下，一脚油门就朝着这些人冲过去！由于是临时发生的情况，特务们不可能事先准备好路障。再说四一二事发突然，是不折不扣的暗算行为，蓄谋已久的反动派出手就是杀招，自然占尽先机。

所以目前的情况是反动派四处搜捕共产党人，而不是城市游击战。这种情况下，当然也不会预先设置街垒。这帮反动派可没有用身体去拦截汽车的胆量，一看徐辉英气势汹汹地开过来，根本没有踩刹车的意思，慌忙的躲避做鸟兽散，没人敢直面锋芒。

只能等汽车开过去之后，在后面疯狂吹哨，再不就是乱开枪。

就这样徐辉英一连冲过了三条街道，如同长坂坡的赵子龙，根本没人能拦得住。就算那些乱开枪的，对于徐辉英也没什么威胁。本来射击水平就不高，加上仓促开枪没有瞄准，准确率不问可知。那种乱打的流弹，对于汽车的威胁基本是0。

但是这么下去显然也不是个办法，除非这辆车能一路杀到下关码头，在从码头上船离开。否则的话，现在不管怎么冲，都无助于改变最后的结果。

张晓珂也在想着，辉英叔叔会不会一路冲到下关，就像电影那样，飞车直接跳到船上，一边嘲笑着反动派的无能一边离开。